“要是姥姥再休养个一年半载的没消没息,你盈代使还能不找个男人来要好,就当是我郁小娥犯浑,我给你磕三个响头认错,叫你一声祖奶奶。”她笑得不怀好意:
“盈幼玉,你也快二十了罢?练了十几年的玄阴内功,不要钱似的大啖滋阴补药,又用上玉具那种厉害的玩意……啧啧,好不容易撑到二十岁这个关头,遇上一个元阳雄烈的好男人你可美啦,吸干他一身的纯阳内力,顺利地蜕增功体,从此内力翻个几翻,变成真正的高手,这可是咱们外四部作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啊!”盈幼玉知她没安什么好心,听这话时却不觉一凛,触动了心底的隐忧。
内四部的菁英们享尽资源,极力修练纯阴功体,就是为了在大成之时夺取足以匹配的男子元阳,使阴阳交泰,内力突飞猛进,才能驾驭《天罗经》里的绝学。然而天地造化,孤阴不长,这种极度修练阴功的方法并非毫无风险,相反的,在与男子交合、夺取阳功之前,阴功练得越强,越容易受其反噬,必须适时补充阳气,方能持盈保泰。
为此之故,谷外各分舵经常劫持年轻力壮、健康俊美的童贞少年,送入半琴天宫,由姥姥从中挑选出合适的,以其阳精为少女们补充阳气。
郁小娥见她神色有异,趁热打铁,正色道:“骆天龙那种骗三岁小孩的白痴故事,只合去蒙那些个精液上脑的土匪头子。说白了,谷外的男人就同鸡猪牛羊没两样,养肥了就该洗剥落肚,不吃好了长膘,养牲口做甚?”盈幼玉长到这么大,还不曾这般赤裸裸地与人谈论这事。半琴天宫里的教使乃至护法虽都经过这一段,却不是谁都爱拿出来说。
据说外四部在这方面开放许多,但盈幼玉从小便是菁英中的菁英,自是无缘得听。
她心思飞转,一时有些紊乱,不觉喃喃:“你这身功力……便是这么来的么?
从那些……那些人身上汲取而来,能追上我们多年苦修?”郁小娥微微一怔,突然会意:原来她将自己挡住那一脚的“解蚹蜩翼爪”,误以为是运气护体一类的内家功夫,故意不说破,神神秘秘一笑:“也不是哪个都行的。像那方兆熊生如熊般,指不定是外强中干的货色,不试一试怎么知道?也有天生元阳丰沛、极是补人的,像我那……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,忽然闭口。
这突兀的动作自逃不过盈幼玉的眼睛。她回过神来,不动声色,冷然道:“你做这些事,不怕姥姥或门主哪天突然回来,治你个欺师灭祖的死罪么?还是你就这么有把握,姥姥决计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?”
“套话就不必了,盈幼玉。你也不是蠢人,怎就这么想不开?”郁小娥冷笑:
“有实力才能守护教门,这点姥姥比谁都清楚,她一直就是这么做。我现在做的或与既往不同,但从未偏离姥姥的宗旨:持续不断地积累实力,不惜一切代价。
等姥姥回来,且看她是惩罚你还是惩罚我?”
她其实并不记得对话是怎么结束,又是由谁结束的。郁小娥的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,比那贼贱丫突然拥有足与自己匹敌、甚至犹有过之的功力,更让盈幼玉感到震撼。
这是她初次觉得自己败给了一个外四部养出的娼妓──在她看来,她们甚至不能算是天罗香的一份子,不过是打着教门旗号沾沾光、背地里以龌龊淫行招致恶名的婢仆罢了。有这些人,“天罗香”在黑白两道间永远无法摆脱妓馆娼寮的印象,走到哪儿都被人看不起。
──她凭什么这般振振有词,俨然以姥姥的后继者自居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