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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百七六折 太易凝俱·谋者兆形(6 / 7)

那人拍拍他的肩膀。显露的哀伤很淡,或因为深入骨髓之故。秋意人无法自抑地流泪,彷佛见到极亲的家人,悲从中来。在此之前他一声都没哭过,瞪视挽幛的眼里除了愤怒,什么也没有。

“我应该帮帮他的。或许,他就不会死了。”

那人叹道。

为找那柄“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”,秋意人翻出簿册中能想到的每一柄剑,当然包括妖刀之战中劫余的名剑,连城剑便在那时被携至堂上,但那人似对珠光宝气的华丽名剑毫无兴趣,只看两眼便即搁下;大部分的时间里,这后半截的残剑都被秋意人握在手里,意念之深,甚至在飞廉珠里留下残迹。

“台丞请看。”

秋霜洁把手一挥,身畔突然出现一把太师椅,椅上之人一身旅装,风尘仆仆,原本熟悉的娃娃脸或因沉溺酒色之故,略显松垮,一如逐渐隆起的腹围,看来益显疲惫。

他持剑端详,怀缅的神色依稀有几分往日的模样,蓦地眉目一动,精光迸发,酒色不禁的中年男子突然变了个人,一霎间气机隐动,令人丝毫不疑他能以目光制伏东海年轻一代有数的剑手秋意人。

男子嘴唇微歙,似是说了些什么,却无法听清。萧谏纸正欲趋前,影像突然消失。

“飞廉珠的贮思秘法十分繁复,”

秋霜洁解释:“父亲未曾得授,之所以能留下这点形影,全因他当时矢志专一,意念强大所致……”

见萧谏纸缓缓走到身前,低声道:“再一次就好。我想……再看他一眼。”

少女被他眼里的悲怆所慑,含泪颔首,小手一挥,那人捧剑喃喃的模样再度凝于虚空中。老人眯起眼,微佝着背细细端详,眉头越皱越深,也不知瞧了多久,才轻声道:“让你别喝这么多酒啊。”

秋霜洁还待说话,老人却摆摆手,毫不留恋地转身,颤巍巍踅回原处。

这意思很明白了,少女暗自叹了口气,收起飞廉珠里的影像,正色道:“独孤弋重回浮鼎山庄,非为缅怀故人。他回忆当时聆听预言的情景,显然想到了什么,冲口而出,可惜父亲的注意力因此消散,无法凝练如前,飞廉珠里没能留下更多,听不出独孤弋到底说了什么。”

西宫川人所说的那笔鉴兵记录,正是微服至此的独孤弋。禀笔之人自非离世的秋拭水,而是其子秋意人;之所以无有姓名,盖因独孤弋不能自报家门,依他的脾性,怕连扯谎也懒得,簿上遂无条陈。

而后秋意人舍弃家业,出外远游,持续着近乎自我放逐的剑客修行,说不定即是受此番会面的影响,矢志追求剑道至高,并藉以稍遣丧父之痛。

从时间上推算,离开浮鼎山庄后不久,独孤弋便在平望驾崩。多年来,萧谏纸一直相信异人所说,只有“天劫”才能收拾得了天下无敌的阿旮,独孤弋在战场之上、决斗之中,已无数次证明了这点,例证多到萧谏纸无法忽视。

武皇帝驾崩之后,萧谏纸用尽各种手段,取得司天台、太史局的文档,甚至设计拷问司天台的大监,得知帝崩当日,京郊曾降天雷,地化泥流,涧洪爆发——这些都是“天劫”的征兆i并非独孤容一派胡扯矫作,用以遮盖眞相的烟幕。

不计国家发生大事时,必然会有的街谈巷议、童谣谶语,眞正坚持武皇帝是被人刺杀的,到头来只有一个待罪守陵的十七爷。独孤寂和他谈过之后非常失望,他一直以为萧先生是可以理解自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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