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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百八九折 粪土为墙,岂可镘圬(5 / 7)

鬼先生一张俊脸胀得血红,奋沩调息,好不容易缓过气来,一瞥刀座后的祭血魔君身形委顿,单手抚胸,吐息粗浓紊乱,似是伤势加剧;印象中明栈雪在飞落方塔之前,裙角曾微向后扬,魔君吃她一脚,没死算是命大。视线一路下移,在他空空如也的双掌间几度巡梭,心头一惊,低声斥问:“……号刀令呢?”

魔君连摇头的气力也无,扶墙坐正,勉力调息。

“没用的废物!”

鬼先生咬牙切齿。魔君无意还口,但周身透出的轻蔑不屑,分明清楚地告诉他,在魔君心目中,谁才是眞正的废物。

鬼先生的直觉一直都是对的。无论明栈雪的武功高到何种境地,血肉之躯毕竟有其极限,在轻身功夫之上,两人差距甚小,以命相搏,或能于毫厘间分出胜负,夺物并全身而退却没有这么容易。

────自始至终,那个女人的目标就是号刀令。

明栈雪耍着他玩,不仅令他当场出丑,还诱使他得意洋洋地说出狂妄的言语,现在想来自己就跟傻瓜一样,方方面面落实了她那不留余地的尖刻讽刺。每双投来的眼神,不是透着轻视鄙夷,就是讥讽他被玩弄于鼓掌间而不自知……漱玉节的美眸之中,甚至透着一缕淡淡的失落与责备,彷佛野心为他的丑态所连累,“七玄之主”云云,终究是梦幻泡影,而这一切都该由他来负责。

然而最令他难以忍受的,却是染红霞眼里的悲悯。妳那是什么眼神?永远和弱者站在一边的“万里枫江”……妳把我当成了什么?弄坏玩具,却一筹莫展的小毛孩么?轮不到……愚蠢的婊子,怎由得妳来同情我!

黑衣青年握紧双拳,浑身簌簌发抖,怒火正一点、一点呑噬着他仅存的理智。他开始后悔,没有用对付孟庭殊的法子,来好好“处置”染红霞一番,将她引以为傲的清白和自尊,连同膝盖脚踝齐齐碾碎,教她的余生都只能在残破的身体与意志中茫然漂浮,再也爬不起来────“这台子戏你若还想演下去,”

明栈雪动听的语声将他唤回现实。“我乐意奉陪。如你所见,我挂心的已处理好了,接下来,我们可以玩得很尽兴。啊,差点忘了说,耿照是我可爱的徒弟,无论你对他做了什么,我都将加倍奉还。”

将黄缨轻轻搁在染红霞身边,信手比划两下,竟是他方才使的一式“天狐刀”虽是徒具其形,却维妙维肖,显也具有寓目学招的本领。

而“可爱的徒弟”一语,毕竟坐实了染、胡先前的推想,两人交换视线,在彼此眼底都看见极复杂的神色,一时无语。阿傻与老胡、耿照同历患难,说来是过命的交情,毁家之仇,不共戴天,耿照却拜了他那心肠恶毒的嫂子为师,日后这笔帐怕不易算。

鬼先生鬓边沁出冷汗,面上巧妙的易容油粉渐有些消融。

女郎轻咬红唇,似笑非笑,明明一个字都没说,却带给他难以言喻的压力。

────无论力量或智慧,你都不是我的对手。

────你会的那些小玩意儿,于我不过杂耍嬉戏。

他并不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。平生所识,武功凌驾于他的,信手拈来便有好几位,但无论面对多么高强的敌人,鬼先生都有“以智取之”的自信────直到明栈雪出现为止。那双堪称“倾城倾国”的美艳瞳眸里,闪烁着他看之不进的谜光,只能凭借本能察觉危险,对于其危险的程度,黑衣青年极其罕见地无法想象。

(就像……就像母亲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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