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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百九七折 长恶不悛,谁堪强怙(2 / 6)

耿照沉道:「回娘娘,此毒按说以男子阳精可解,然而奸贼所用,乃是精炼后的毒药,荷甄姑娘已饮下许多精水,仍无法恢复神智,依臣看……情况恐怕不甚乐观。」

过了一会儿,随行的太医奉诏前来,将荷甄带下,再三保证会尽心治疗,阿妍的眉头才稍稍舒展。

守在门外不敢离开的一干女史,见娘娘一身旅装,均感诧异,请旨要服侍娘娘梳洗,阿妍摆手道:「收拾一间宽敞舒适的空房,服侍毅成伯夫人洗浴更衣。办好之后,你们都下去歇息罢,明儿又是一整天,须养足精神。我能自理,只不想有人打扰。」

女史知她疼爱荷甄,心里定然难受,不敢违拗,领着明栈雪退了出去。

耿照单膝跪在锦榻之前,看似垂首,其实目光须臾未离瘫软不动的鬼先生。

倘若可以,这次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鬼先生正法——在撬出他所知的阴谋细节之后——哪怕会伤了老胡的心,耿照已有觉悟,绝对要让鬼先生得到应得的惩罚。

但不通政务如他,也知此刻鬼先生的生死裁量,已非关狐异门、七玄同盟,乃至他耿照个人的恩怨,稍有不慎,将引发平望都内的巨大风暴——对那些利益相关之人而言,能不能杀、要怎么杀,须经精密计算,取舍之间影响甚钜,是非曲直、刑罪相称等,恐非这些人的首要考量。

况且当着娘娘之面,也无法执私刑予以制裁。

换言之,即使鬼先生二度惨败,仍握有护身符,令此刻掌握绝对优势的耿照,难以下手格杀。「很……很不甘心……对……对罢?」

面色灰败、气息奄奄的垂死妖人咬着满口血污,勉力露出一丝扭曲破碎的狞笑:「这……这回……你……再杀……杀不了我……下……下回……我……再……回来,定……定教……你……悔之……悔之莫及……」

「无论重来多少次,我都会将你送回泥犁地狱。」

耿照静静说道:「这是你说的,现下我如数奉还。我并不怕你,不怕你忽然出现,不怕你闯进谁的平静生活之中,使出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;该怕的人是你。我随时准备好对付像你这样的人,你的阴险招数至多得手一次,且决计扳不倒我,随之而来的反击,将沉痛到令你后悔没带着得来不易的侥幸,亡命到天涯海角去。

「我衷心希望你回来,我们做个了断,不过你得快。说不定待你回转时,这世界已被我彻底改变,成为一处让你无法呼吸、无法直视,连存活都觉痛苦的地方,天地将从骨子里惩罚你,追着你索要一切你应付的代价,清清楚楚,丝毫不让。」

他未对狼狈不堪的敌手施予苦刑,折磨伤体之类,然而,这段淡淡的话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,将鬼先生原本狰狞得意的笑容压得扭曲僵冷,刹那间竟有些动弹不得,只余悠断无力的困难呼吸。

改……改变这世界?如何才能……你不过是个狗运亨通的愚蠢乡童罢了,哪来的自信,吐出这等荒诞傲慢的言语?

鬼先生急遽喘息着,回过神时,才发现两人的立场,居然已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微妙的转换:他本以为自己是疯子。世上无人不惧疯汉,只消保有这份疯狂,即使武功全废四肢断折、沦为阶下囚徒,但教留得一口气在,疯子总能出人意表。在以为好日子将至,又或已沉浸其中多时、失去警觉的当儿,冷不防地杀将出来,毁去一切美好之物——但在方才那一瞬间,鬼先生觉得耿照才是疯的。

少年眼里,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狂热与决心,耿照是真的一点都不怕、甚至期待他的反扑,热切期盼他来到那个「光活着就是惩罚」的世界;若鬼先生试图逃离,他毫不怀疑少年会扑上前来,把他拖将回去,亲眼看他被业火炙烤,认真计算他的罪业当烤上多少辰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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