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栈雪是天罗香出身,其拷掠手段必然残酷,以他此际的身体状况,鬼先生其实没有多少把握能挺得过。但胜败……不,该说是生死的关键俱在此间,守住这个关窍,他才有存活的机会。
而明栈雪却只一笑,轻掸裙膝,娉婷起身。
「你知道,耿照笨在哪里么?他是解决问题的能手,但难就难在他老是问错问题,想岔方向,力气全都白费啦。想从如何实施应有的制裁入手,找到处置你的方法,不啻缘木求鱼;换个方向,答案就简单得多。」
「什么方向?」鬼先生反问。
「如何才能使你最痛苦。」女郎盈盈回眸,明艳不可方物。但不知为何,鬼先生却觉背脊一寒,如睹魇魅。
「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。」
阿妍始终无法成眠,睁眼望着屋室里富丽堂皇的泥金藻井,直到门外传来女史的声音。「启禀娘娘,人到啦。」
她应了一声坐起身,信手理了理紊乱的云鬌,才忽然想到:「毅成伯夫人呢?她……她睡下了么?」
廊间响起一把温婉清丽的嗓音。
「启禀娘娘,小童在。」
阿妍心神略定,微微额首。「你进来给我梳头罢。其他人都下去。」
明栈雪款摆而入,阿妍坐在铜镜之前,见她换过了一身衣裳,肌肤飘着沐浴过后的消爽香泽,妆矜齐整、一丝不苟,美得教人摒息,分明是连枕头都没碰过,带著妆发等到这时,暗忖:「为我之事,连累她一晌未阖眼。」心中微感歉疚,低声道:
「……辛苦你啦。」
「不辛苦。」明栈雪为她细细梳理,柔声道:
「娘娘才辛苦。受那恶徒惊吓,却没得歇息,还要打起精神,做出处置。」
「……这样做,好吗?」阿妍喃喃道,更像是问镜中的自己。
「解铃还需系铃人。」明栈雪微笑道:
「若然交给典卫大人,终是要杀;解回京城,同样免不了一死。那恶徒心生魔障,才做出这等骇人恶行,便即身死,恶业仍在,这不是佛的教化。娘娘的处置,才是真正的大智慧、大法雨。」
阿妍回过神来,大受鼓舞,终于恢复从容不迫的凤仪之姿,轻叹了口气,颔首道:
「那咱们就别教人等久啦,赶快了结这件事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