喂完心肝儿小孙子,拍拍大黄的头,吩咐它好好守着谦宝,顾母喊上俩儿媳妇风风火火去李家。
李家院外。
李家人嫌张满月死状太凄惨晦气,愣是不让她的遗体进门。
人家铁了心不给开门,抬着担架回村的人也没法子,只能把草担架放门口,扬声提醒一句,忙快步离开是非之地。
院内,李老婆子快气死了,想出家门也出不得,急得团团转。
“个天杀的丧门星,死都不死干净点,多晦气啊,定个棺材不要钱呐。”
越想越肉痛,埋怨起蹲在墙角的儿子。
“你也是个榆木脑袋!跟着去了山里,明知道她成了……成了那副模样,咋还把人带回来,当作没看见多好,老娘能被你气死。有定棺材的钱,都能给你另娶一房能生养的媳妇儿了!”
“娘!”李二狗抬头,试图辩解,“那是我媳妇儿,好歹跟了我一场,我不能,不能不管她,好歹,好歹给她个体面,让她入土为安。”
他也怕媳妇儿死不瞑目,变成厉鬼缠上他。
他还想再娶个能生的媳妇儿呢,不想当绝户头!
李老婆子啐了一口,白眼一翻,“就你好心。你这一带回来,咱家俩月白干,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。”
“当时……那么多人看着呢,我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,这样我成什么人了……”面憨心冷的男人嘀咕。
“娘,快把张氏接到院子吧,放门外村里人会笑话议论的。”
到这个地步,他想到的仍只有自己的脸面。
李老婆子惴惴。
她知道,儿媳妇落到这个地步,和自己的打骂有关系。她不想自家院子躺个缺胳膊少腿的尸体,怕晚上做噩梦……更怕被缠上。
“这……”
站在旁边的李家大儿媳撇撇嘴,抱着胳膊表态,“……不能让她进院子,那是死人,一身霉运,克到家里人咋办,我不同意!”
李家其他人点头附和。
李大哥说:“二弟,你嫂子说的没错,家里还有孩子,实在不好放个死人。这样,咱也别整棺材了,晚些时候天再黑点,你找块破席子,把人一裹背上山,随便找片清净地埋了完事儿。”
李二瞪大眼,尖声:“这咋行?”
“怎么不行,我看行。”李大媳妇给自家汉子一个赞赏的眼神,冲李二说:“现在天热,什么东西放一晚都得臭,更何况她……她都不全乎了。
你要是把她弄进院子,放上一宿,这院子保证臭气熏天,到时候咱们咋住啊?二弟,人不能太自私,死人得给活人让路啊。”
李二觉得兄嫂说的很有道理,犹豫片刻,点头应下。
一家子达成共识,没再管家门口的“东西”,只等天黑。
然而。
天黑没等来,等来了顾家的人。
顾母一把年纪,经历过战乱,什么血腥画面没见过,目光在门口的草担架瞥一眼,淡定收回视线。
砰砰砰敲门。
“李家的,给老娘开门,怂在屋里当乌龟的家伙,出来,我知道你们在家,开门……”
凶悍的大嗓门儿像炸雷,传得很远。
李家左邻右舍的人都被惊动了,端着饭碗出来。
余光瞧见那草担架,背过身去,攥着筷子的手快速扒饭,吧唧吧唧吃完,把碗给家里的崽子,打发他们回家,别瞎晃悠,自己看起热闹来。
想靠近李家大门的小孩被揪住后脖颈,小黑手多出个豁口瓷碗,男孩扬起脑袋,嫌弃地看亲爹一眼,乖乖回家。
到家也没老实,眼珠一转,麻溜地找来木梯子,搭靠在土墙上,鬼鬼祟祟爬上去,胳膊攀过墙头,露出双黑亮的眼睛,瞧着李家大门口的动静。
同样的操作,好几家熊孩子干。
墙头下饺子似的,多出一串大大小小的脑袋。
李老婆子看着被拍得哐哐响的大门,心疼得直抽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