粘稠如浆的污秽血海，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净化熔炉，开始剧烈地沸腾、蒸发，浓郁的暗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，转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般的灰白。
那充斥天地、令人窒息的浓烈血腥与怨毒之气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抹除，迅速消散，海面上漂浮挣扎、发出无声哀嚎的无数腐尸，在血水褪色的同时，如同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消融、瓦解，化作缕缕青烟，升腾而起，最终消散在变得清冷稀薄的空气中。
仅仅几个呼吸之间，那仿佛能淹没世界的污秽血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片广阔、平坦、覆盖着细腻灰白色尘埃的荒原。
荒原空旷而死寂，只有中央矗立着一道巨大的、由纯净能量构成的阶梯，向上延伸，没入上方依旧翻涌的暗红云层之中，阶梯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白光，是这片灰白死寂世界中唯一的指引。
常小鱼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之前，脚下是厚厚的骨粉与尘埃。
他缓缓收回右手，指尖那点寂灭的幽暗锋芒早已隐去，他微微喘息，脸色略显苍白。
强行催动归墟之噬吞噬部分血海能量，再凝聚极致寂灭之力精准击碎命匣，对心神的消耗同样巨大，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缓缓愈合，那是强行突破骨鞭封锁时付出的代价，污秽的骨刺撕裂了混沌源力的防护，留下了带着阴冷诅咒的伤痕。
混沌神树的生命源力流转，伤口处的血肉艰难地蠕动着，驱逐着残余的侵蚀力量。
看似简单，实则困难，魔族九大元老，如果单拿出来，任何一个都几乎是天下无敌的存在，他们和魔族老国王一起，这十个人可谓开启了魔族几千年的养尸篇章，这是元老中的元老，甚至可以奉为魔族十大先祖了。
这条升仙之路，确实不容易走！
常小鱼抬头望了一眼那通向未知的第二层阶梯，眼神没有丝毫动摇，只有一片沉凝，抬脚，踏上了第一级纯白的台阶。
嗡！
脚下阶梯光芒微闪，眼前景物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，瞬间模糊、荡漾开来，当视线再次清晰时，常小鱼已置身于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血海的污秽与死寂彻底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目眩神迷、却又毛骨悚然的极致“光明”。
这是一个由无数巨大镜面构成的世界。
顶上是镜面，倒映着下方；脚下是镜面，映照着上方；前后左右，目光所及之处，全是光滑如冰、棱角分明、拼接得严丝合缝的巨大镜面，它们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相互折射、反射、再反射，可谓无穷无尽。
常小鱼只是站在那里，他的身影就被切割、复制、扭曲成了亿万个碎片，充斥在这个庞大迷宫的每一个角落。
无数个“常小鱼”出现在镜中。
有的与他同步动作，有的却带着诡异的微笑或狰狞的杀意；有的近在咫尺，有的远在天边；有的清晰无比，有的扭曲变形如同鬼魅，无数道视线从镜面的四面八方投射而来，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针，刺向常小鱼的本体。
更诡异的是声音，他自己的呼吸声、心跳声、衣袂摩擦声……所有微小的声响，在这密闭的镜之世界中，被无数次反射、叠加、放大，最终汇聚成一片混乱、嘈杂、令人烦躁欲狂的嗡鸣，如同亿万只苍蝇在耳边同时振翅。
视觉被彻底扰乱，听觉被疯狂污染，方向感更是完全丧失，常小鱼感觉自己就像被投入了一个由光与声构成的、无限循环的炼狱磨盘之中。
“嘻嘻嘻……”
“呵呵呵……”
“杀了他……”
“看这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