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不远处,那个被虫群围困的自己正艰难转身,染血的面容与她如出一辙,手中的剑已经卷刃,却仍在徒劳地挥舞着。
“斩断命运……”
镜流喃喃自语,目光死死盯着另一个自己浴血的眼神。
眼前的场景,分明是她无数种可能性中注定陨落的结局——在虫群啃噬下迎来死亡。
所以……
该帮这个“自己”杀出重围,还是了结这场注定的悲剧?
答案在呼吸间有了决断。
镜流足尖点地,飞速欺近,长剑直刺对方后心。
剑锋入体的瞬间,那个“自己”动作僵住,嘴角却泛起解脱的笑。
转眼,身影化作光点涌入镜流眉心。
紧接着,周遭的猩红沙地、遮天虫群轰然破碎,意识在剧烈的拉扯中回笼。
当她再度睁眼,已回到那座青铜宫殿。
而眼前的青铜镜,则裂成一地碎片。
还没等她有所反应,
下一秒,海量信息如汹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。
与虫群对战时刁钻的刺击角度、利用虫翼间隙的突袭招式、应对庞大生物时如何借力卸力的周旋步法、根据对手呼吸节奏预判变招的时机……
紧接着,更汹涌的记忆浪潮袭来——
……
我叫镜流,生于武术世家。
自懂事起,便展露了惊人的剑术天赋。
木剑在三岁孩童手中还拿不稳,我已能精准劈开飘落的秋叶。
同龄人还在背诵剑谱口诀,我早已将家传三十六式练得炉火纯青。
家人将振兴门派的厚望压在我肩头,而我偏生是要强的性子,每日破晓便在寒潭边挥剑,深夜仍就着烛火拆解剑招。
数年光阴转瞬即逝。
十七岁这年,我以少年之姿挑战武林盟主。
剑刃相交,我反手震断他的成名宝剑,江湖自此记住了这个横空出世的名字。
看着家人骄傲的目光,我以为自己已站在武道巅峰。
直到那一日——
遮天蔽日的虫群撕裂苍穹,暗红色的复眼如繁星坠落,我才惊觉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的蛙。
那些曾令江湖震颤的剑招,在无穷无尽的虫潮前,竟脆弱得如同孩童挥舞的柳枝。
这些来自宇宙深处的恐怖生物,数量无穷无尽,即便我剑术通神,挥剑挥到手臂失去知觉,斩杀的虫群也只是沧海一粟。
真是可悲。
……
记忆在虫群的啃食中戛然而止。
“这就是,我的可能性吗?”
镜流扶着额头,好半天才缓过神来,而后苦笑一声,
“还真是我能做出的事……”
话音未落,掌心的小铜镜突然发烫,镜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。
画面飞速流转,最终定格在女儿国河畔。
晨光铺洒的水面浮着捣衣板,戴镣铐的女人们赤足踩在鹅卵石上,铁环碰撞声混着捣衣声此起彼伏。
突然,一个正在漂洗麻布的少女身形一僵,直挺挺栽进齐腰深的河水里。
她后心裂开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,将河水染成触目惊心的赤色,吓得附近妇人面色惨白,连连后退。
镜流见状,先是一愣,双眼下意识睁大。
在看清那伤口斜贯后背的角度、皮肉外翻的形状后,她瞳孔猛地收缩,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,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——那道伤口的走向、深浅,分明与方才自己刺向镜中“另一个自己”时的剑痕一模一样!
而就在这时,那道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,但语气却掺杂了些许莫名,
「不必惊慌。」
「女儿国的所有国民,皆是我的分身。」
镜流指尖死死攥住发烫的铜镜,沉默须臾后,喉间溢出沙哑质问,
「既是分身,她们可有自主意识?」
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,带着穿透时空的意味,
「自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