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怕斩碎这业火,也斩碎了你用佛性粉饰的懦弱吗?”
镜流的呼吸陡然急促。
自踏入这心茧试炼,她便下意识地搜寻禅机,琢磨佛性,试图将困境化作修行感悟。
换作从前,哪会想这些弯弯绕绕?定是提剑便劈,管他什么幻境心魔。
她指尖抚过剑刃,冰凉触感却暖不透心底的震颤,喃喃自语,
“我何时变成了这样?”
但那人影却没有放过她,反而指尖轻点,用灼烧的红莲在虚空中蒸腾出心茧试炼第一关的画面,
——被凌迟时痛彻骨髓的嘶吼、绞杀时颤栗后失禁的狼狈、被水刑溺死前绝望的痉挛……
那些被她强行压在记忆深处的不堪场景,此刻被赤裸裸地摊开,在业火中蒸腾成刺目的具象化场景。
“看看你现在的样子!”人影的声音裹挟着嘲讽砸来,玄冰大剑指向那些光影中扭曲的躯体,
“从前的你哪怕被剜心剔骨,也会冷笑着把剑插进敌人眼窝!”
“现在呢?”
人影狞笑着逼近,剑锋几乎抵住她颤抖的脖颈,
“当年你能在步离巢穴里杀到力竭,现在连划破手腕的勇气都没了?”
“是被佛理泡软了骨头?”
“还是——”
“就为了参悟那狗屁佛性?!”
长剑在镜流掌心剧烈震颤,剑刃反射的血光里,她看见自己瞳孔中冰蓝与猩红疯狂交织。
那些被业火具现的屈辱画面在身后翻涌,可此刻刺得她最痛的,不是虚影的嘲讽,而是那句“狗屁佛性”。
佛性……
镜流的神情突然变得茫然。
我为何要如此执迷于佛性?
是见证了世尊的强大?
还是因为佛性压制了我的魔阴身?
亦或是,在无数个被心魔啃噬的深夜,我将佛偈当成了逃避过往的遮羞布?
与此同时,血池翻涌的业火突然蒸腾出万千画面,
——饮月之乱中挥剑如疯的魔阴身、初入墟界跪在佛前虔诚抄经的修行者、此刻在幻境中狼狈挣扎的半步太乙。
人影的笑声与万千画面的嗡鸣交织,玄冰剑再度抵住她心口,
“回答啊!”
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是杀人如麻的恶鬼,还是满口慈悲的伪佛?”
长剑光“扑通”坠入血池,激起的业火瞬间将剑刃吞噬。
镜流凝视着眼前的人影,眼底癫狂与清明不断交织。
……
“堕入魔阴者,六尘颠倒,人伦尽丧,她已不再是云骑。”
……
“我也曾为名缰利锁所困,为情谊忠诚驻足,但它们最终都离此剑而去。”
“因为剑就是剑,断绝生死之器!”
“它如此纯粹,容不得任何外物消磨!”
……
“唯有踏过嗔忿火途,悭贪刀途,愚痴血途,斩尽一切阻碍……”
“——你才能明白,自己为何而挥剑!”
……
“我吗?”
“我为杀敌而挥剑。”
“仅此而已。”
……
翻涌的记忆在业火中被烤出裂隙,镜流眼底的清明也逐渐散去,变得癫狂无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