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伸手划过相框里母亲的笑靥,玻璃反光映得眼底波光流转,
“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。”
“你觉得修行路上,半步大罗就是尽头,对万千生灵而言,公平吗?”
镜流垂眸望着黑丝下若隐若现的足尖,强压下心底的羞意。
沉默许久后,她终于整理好情绪,抬起头,眼神中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,
“对修行者而言,止步半步大罗确实是种残酷的枷锁。”
“但对芸芸众生来说,这反而是最温柔的保护。”
“当力量失去限制,当人人都能触及大罗之境,世界必将沦为强者的角斗场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变得极度认真,
“即便半步大罗的力量,都足以轻易颠覆一个世界。”
“若这样的存在肆意横行,普通生灵连生存的权利都会被剥夺。”
“所以,若我是规则制定者,连半步大罗这个境界都不会存在。”
周牧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,情不自禁地握住镜流微凉的手,将她轻轻拉到沙发边坐下。
柔软的布艺沙发陷出两个浅浅的窝,他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兴奋,
“镜流,你果然懂我!”
“这世上不知多少人骂我偏心,说我制定的规则不公,想要推翻我。”
他望着茶几上缓缓旋转的黑球,眼底泛起复杂的光,
“可他们哪里知道,绝对的公平只会带来毁灭。”
“我要守护的,从来都是占比九成九的平凡生命。”
说到这里,周牧忽然自嘲地笑了笑,笑声里带着几分落寞。
他伸手揉了揉眉心,眼底泛起淡淡的疲惫,
“可我也是生灵,也会累,也会委屈。”
“被误解了这么多年,说心里没有怨气,那是假的。”
他望向窗外斑驳的树影,声音低沉下来,
“这些年,我见过太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见过太多用力量欺压弱者的丑恶。”
“我曾无数次想过,干脆重置这墟界,让一切重新开始。”
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边缘,语气渐渐柔软,
“但每次想要动手时,总能看到田间耕作的老农,看到街头嬉笑的孩童。”
“那些平凡的面孔,让我狠不下心,下不去手。”
“我甚至想过把那些刺头一个个揪出来教训,但最终还是放弃了。”
他苦笑一声,“若真那么做了,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?”
“存在即合理,既然肩负这份责任,就不能让个人情绪影响世界的运转。”
镜流猛地抬头,似是意识到了什么,黑丝裹着的双腿不自觉收紧,磕磕巴巴道,
“您……您的意思是,墟界是您……?”
周牧将后背慵懒地靠在沙发上,双手枕在脑后,下巴朝茶几上的黑球示意了一下,
“喏,那颗大的就是墟界。”
镜流瞬间汗毛竖起,身体不自觉开始颤栗。
她死死盯着那颗流转着神秘光晕的黑色球体,恍惚间,竟觉得里面无数光点如同挣扎的魂灵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”她的声音发颤,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,“如此庞大的世界,万千生灵的喜怒哀乐,怎么可能只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不可能的。”周牧轻笑一声,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,
“对大罗而言,塑造纬度就像凡人呼吸般自然。”
“我不过是在法则框架里,多放了几个会打架的大罗罢了。”
他特意放缓语速,给镜流消化信息的时间,见她攥着沙发边缘的指节发白,才悠悠开口,
“现在,该聊聊你的「杰作」了。”
他屈指弹向那颗玻璃珠大小的黑球,幽光顿时暴涨。
“瞧见这玩意儿了?”
周牧皱起眉头,苦恼地扯了扯领口,
“自从你极尽升华闹出动静,虚界所有大能都察觉到异常时空波动。”
“要不是我设下多层屏障,那些好奇心过剩的家伙早就把我家掀了底朝天了。”
他忽然凑近,温热的呼吸扫过镜流泛红的耳垂,
“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。”
“最麻烦的是——你创造的「真实」,和我构建的「墟界」,完全是两码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