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心没肺、没有礼义廉耻,就跟我一样……”
那只独眼里,满含了余绍看不懂的悲哀。
“父亲,母亲,你们放心,我会好好安葬你们……”余绍像所有的孝子贤孙一般,说着无比孝顺的话语,做着比谁都残忍的事情。
“我不是,我不是你的母亲!”纪敏见武振山不行了,自己也在不久前服了毒药。
她虚弱反驳。
余绍就这样看着,这个曾经对他爱护有加,又在一夕之间,向自己发疯,砍伤他脸皮的女人:“您不是我的母亲,又是谁?”
死到临头了,武振山再也不有所隐瞒了:“她确实不是你的母亲,她是你的姐姐……”
余绍那古井无波的瞳孔里,头一次挂上了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杂质:“?”
趁着最后的一点力气,武振山向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——
“我小时候是被野狼养大的,后来因着好奇下了山,成了云州流浪的一个小乞儿……”
小乞儿虽然脏,但长得却是面目清秀。
一次,云州节度使纪元家的大小姐施粥,路遇小乞儿,便捡了他回去当马奴。
因着大小姐纪敏的看重,小马奴表面上得到了不少优待。
可实际上,大小姐越是关心、越是看重,底下人那无穷无尽的嫉妒心便越加昭彰。
小马奴被人侮辱、被人殴打,恩宠越重,虐待就越重。
小马奴还是就这么长大了,他出落得越发英俊伶俐、结实有力,他与大小姐青梅竹马、两厢情愿。
可那样的模样也受到了很多人的觊觎。
其中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——是云州节度使纪元的夫人,大小姐的生身母亲:
崔氏。
崔氏乃是洛京大贵族崔家的庶女,从小被方圆规矩规训教导,出落得高贵婉约、礼仪周到,看似一个完美无缺的贵妇。
可正是这样一个人,在重重华贵的规矩与锦袍后面,是一个糜烂又恶毒的心。
许是被规矩方圆规训久了,也被世家贵族里面的嫡庶给压抑到了变态,一朝嫁给了一方大员,得了地方上的至高权力过后——
她便在私底下收集地位低微又容貌姣好的少年,靠权力、靠金银、靠胁迫去占有他们,再用极致的折磨去将这些平民少年挖眼割舌、挖心去肝……生生凌虐至死。
在一次,崔氏看到了亲生女儿纪敏花了一个月打了花样子,又忍着满手扎洞的痛楚,缝了一个秀气荷包。
小少女隔着墙,把那个荷包扔给小马奴,然后捂着蒸熟的脸跑走了。
从此以后,崔氏的目光,就集中在了小马奴身上。
她利用少女的那枚荷包,再加上自己身上那无边的权势,轻而易举地压死了那个少年。
她挖了少年的眼,又狠狠将他强迫、糟蹋、作践,令他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。
在他浑身是血之际,将他扔出了节院,还嘲笑他这低微之身,怎么配得上云州节度使唯一的女儿。
被赶出府中,在冰天雪地里差点冻死的少年,死死地含着最后一口气——
再次睁眼,他那血洞洞的眼眶里,只剩下刻骨的仇恨。
而后他与当地山匪伙同,在云州大规模制造匪患。
为除去匪患,云州节度使纪元招募兵卒,他便自告奋勇前去讨伐。
然后利用这些兵卒围攻纪元,大肆宣扬身为节度使的纪元这些年来贪污受贿、卖官鬻爵、大肆敛财、滥杀无辜的种种罪行。
接着于内开仓放粮,以赈济贫乏,于外剿灭盗匪,安定云州。
一时之间,披着良善皮囊的武振山赢得了云州上下支持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