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子轻拍了下王夫人搭在她小臂上的手背。
轻声劝:“夫人,先回府,到时关起门来,咱们想怎么收拾都行。”
王夫人这才冷哼一声,率先跟上自家老爷。
门外顾明智正站着,太尉大人拱了拱手:“拙荆粗俗,今日多有得罪,等老夫回府,定备厚礼谢罪。”
顾明智虽以辞了官身,气势却不矮半分,不卑不亢道,“家父吩咐了,太尉夫人在将府丧仪上,做出此行大逆不道之事,即便有圣上旨意,也必须到灵前三跪九叩,以示悔过。”
王夫人闻言柳眉倒竖,“顾家的,你们别欺人太甚,来时我可是装香吊唁过了的。”
“你犯下此等大错,装三支香就想揭过?”他转向另一边:“太尉大人,我话已传达,你且说如何办?”
太尉的面色极其难看,非恩非孝,也不是敬无量佛祖,断没有给别人家三跪九叩之论。
但对方也说了,她们所作所为,冲撞了死者,那位可是宫里亲封了诰命的。
听说五殿下代表宫里来吊唁,就将自己当成曾孙辈,全程三跪九叩,传到外面,没有不赞的。
他方才入宫请旨,此事还被圣上专门拿出来对比,说他娶妻不贤,不如个小辈懂事,竟然冲撞肱骨之臣家的长者。
硬是让他代妻受过,在殿外跪了将将两个时辰,天黑沉才得了旨意来领人。
“去吧,你既知错了,就该有个认错的态度。”他语气听不出多重,但双目死盯着发妻,满含警告。
分明在说,你若敢不去试试。
王夫人是心怵的,尽然有娘家人脉网在,但这个男人已官至太尉,位列三公,过去还能说多要仰仗她娘家。
如今却是反过来了。
他若是真的不顾老脸,闹到休妻,便是她娘家和两个孩子也护不住她。
她也没搞懂,怎么一点后宅的阴私,要弄到用圣旨赎人,且听老爷前头所言,还传到外面去了。
却极有眼色知道她这趟,若是不依顾家要求,到老太君灵前三跪九叩认错。
她今天定不能安然走出顾家,也或许直接在顾家就被休弃。
手中的帕子绞紧、松开,如此反复多次,王夫人咬牙道:“领路,本夫人去老太君灵前请罪。”
明智身后的小厮上前两步,伸手一摊,丝毫没将她当客人敬着:“王夫人,请吧。”
连下人都这般无礼。
王夫人搽了厚重脂粉的脸青白交加,都怪雪柳那个贱蹄子,若不是她办事不力,现下便是她拿着顾家的把柄说事了。
自己又怎会受此奇耻大辱?
等她回府,定然要扒了那贱人一层皮,连她那个娘也发卖到窑子里去。
想到可以尽情拿捏这对母女,她的神色才缓和了些。
一行人跟着那小厮,往灵堂而去。
事情发展到这步,太尉府的人也不敢再耍什么花样了,除了王夫人结结实实将三跪九叩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外,太尉大人也神情悲戚地上了三柱香。
其他的使人,跟在王夫人身后,都规规矩矩拜了大礼,可比她们来日祭拜得虔诚得多。
阿雁跪在孝堂里众人之中,看着外间,唇边露出一抹冷意,马上,她们就会知道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,绝不是叩几个头就能抵了的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