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树上冒出了淡绿翠芽。
天色还没彻底的亮开,苦大师已经给所有的神佛上完了今日的第一炷香。
等走到山门,外面已经有了商贩们熙熙攘攘的吆喝声。
自从余令说要搞什么庙会以后。
大慈恩寺这边的安排就已经朝着余令当初的计划倾斜。
修水坝时挖出来的石块,修墙时那些废弃的砖块边角料
如今全都被匠人铺在山门前的空地上。
红砖碎料是花蕊,青砖碎料是荷叶,那些被河水打磨了一遍又一遍的白色鹅卵石就是一瓣瓣的荷花。
开始做出来的时候略显浮夸。
经过这一年来的风吹雨晒,野草野花从缝隙里长了出来后,这幅碎料铺出来的荷花图竟然有了韵味起来。
如今山门前做小生意的都是围绕着这幅图来摆放摊位。
如今山门前的这块地方已经成了一个集市,人们会自发的聚集,自发的在这里摆摊。
在今年,卖牲口的竟然也在这里吆喝了起来。
大慈恩寺虽然并没有收租子。
但令人意外的是大慈恩的香火却好了起来,外县的人都跑来上香。
苦大师不知道这是大慈恩寺重新修建的缘故,还是人多了聚起来的缘由。
一切真的在慢慢的变好。
从内心而言……
先前的时候苦大师不是很喜欢清静之地的佛门变的闹哄哄的。
此刻看来倒也不错,少了几分孤高自赏。
多的却是从未有过的人味。
苦大师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人到底是什么味道。
如今心里有了答案。
人的味道是菜地里拔出来的菜蔬香。
是那妇人闲聊时候的笑语香,是那馒头散发出来的粮食香。
也是那一枚枚铜板从你的手到我的手铜臭香。
甚至可以说是那羊粪的味道。
人的味道就是那一幕幕让人欣喜的蓬勃之气。
打开了山门,各种人味迎面扑来。
苦心大师笑了笑,背着手,朝着大殿走去,小和尚见山门开了推动起了钟椎……
“咚~~~~”
钟声随着从山里跳出来的朝阳,一同铺满了大地。
“小竹,今日做完课业后记得把东侧厢房收拾干净,记得要用心,要好好地收拾,切莫糊弄!”
“知道了师父!”
望着师父离去,小竹和尚猛的一惊。
东侧厢房是京城来客人住的地方,师父让自己收拾……
莫不是他们要回来了?
苦大师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的启明星,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。
朝着玄奘佛像行了行佛礼,直起腰后喃喃道:
“否极泰来,否极泰来……”
余令要回来了。
余令等人用几辆马车拉了三百多个用盐腌好的异族人头,已经到了同官县。
刘州望着卫所快马送来的急报,手都在打哆嗦。
他不害怕余令,不害怕已经死去的朱县令,更不害怕那一群锦衣卫。
他害怕龙首原的南宫居士。
这家伙名义是矿监,实际上那是皇帝的眼。
只要自己胆敢有一点异动,这家伙绝对能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,然后就能斩了自己。
这一点刘州从未怀疑过。
要怪,就怪哱拜。
哱拜在嘉靖爷当朝的时候是都指挥,万历初年为游击将军,结果他反了。
这一下让所有边关领将都变得不受信任了。
如今……
他不知道余令知道了多少,也不敢赌余令看到了多少,更不敢去询问发生了什么。
他能做的只有等待。
等待着未知。
此时的他还在庆幸,庆幸自己给靖边的同僚写信含糊其辞。
如果真有事那就只能卖那个同僚了。
剩下的就只能等更多的消息传来。
刘州深吸一口气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