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上首的吴尚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长髯白须,听着梁宝说完以后,又看向一旁的大儿子吴昭,吴昭对着父亲点了点头。
他已经检查过梁宝身上的伤,确认过他当时追兵追杀的事实,基本可以断定他是千辛万苦才逃回来的。
让梁宝退下去休息后,吴尚思考良久,起身转向身后,单手从墙上取下了自己的长柄宝刀。
“昭儿,你代为父统领军民百姓戍守代郡。切记!无论发生何事,都不要出城接战,等候北方行营和晋阳府的支援。”
吴昭握着剑柄走上前,目光担忧的望着年过半百的父亲,疑惑的问道:“父亲,那你……”
吴尚将刀捉至刀头,伸出另一只手用大拇指刮着锋利的刀刃沙沙作响,刀光幽寒。
“为父要亲自带着人去看看,如果军情属实,一来也证实我们先前没有给朝廷上错塘报,二来也可驰援奔救云中、九原。若是军情有误……”
说到这里,吴尚顿住了。
阻卜的游散弓骑袭击大郑的探马信使,这已经是十分严重的边境摩擦了,更何况云中府至今杳无音讯,再加上近来的时局形势,军情有误或者不实的概率……
微乎其微。
其实吴尚倒是挺希望军情有误的,那样的话自己顶多被骂一顿,因为谎报军情和擅调军队被朝廷罚点绩效工资什么的。
而不是狼烟四起、血染边疆。
吴昭皱着眉头劝说道:“父亲,不如就由孩儿带兵前去一探虚实,您留守在代郡。您年纪大了,天寒地冻、行军辛苦,如何能受得了?再说代郡也离不开您啊!”
吴尚看着大儿子,满眼都是慈爱之色。
自从他会走路后,自己就没有再对他表示过亲近了,而是一直以严厉的态度督促和监督着儿子,不知不觉,已经过去几十年了……
一念及此,他将手中的长刀放下,起身来到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儿子面前,难得露出一副欣慰笑容,伸出手替他整理好脖子里铠甲内衬的褶皱。
这一突如其来的温暖,让已过不惑之年的吴昭顿时有些不适应,有些不自在的说道:“父……父亲……”
“代郡和吴家,迟早要由你来经略,你已经可以了,放手去做就是。为父精通兵法,一辈子都在战阵之中冒着弓矢箭雨,不会有事的,放心吧~”
“可是父亲……”
“为父心意已决,不必再多说了。”
吴昭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,父亲向来强势,说一不二,做儿子的不要忤逆他的决定,才是最基本的孝顺。
只是此去必然凶险,父亲虽然神勇,可终究上了年纪……
罢,罢,罢……
建隆八年二月十二,代郡太守吴尚率领五千代郡骑兵出了雁门关,隐入茫茫大雪之中,直奔云中府而去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,晋阳知府柳耒、朔方知府李遗景、北方行营都部署许谅也在调兵遣将,名为常规调动换防,实际上是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做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