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对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,似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嗅觉。
银砖整整齐齐摆放在一口口大箱子之中,金豆子放入了一个木盒,珠宝,瓷器,书画,古董也各自分类装箱,待到最后一口箱子贴上封条,早已到了深夜,一个个禁卫军的士兵顶着风雪,手持火把,跃动的火苗,稍稍驱散了天地间的黑暗。
度支使也将账册交给宋言,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宋言就忍不住咂舌。
“运入皇宫!”
随着一声令下,一辆辆板车,在两匹马的的牵引之下,艰难又缓慢的冲着皇宫的方向靠近,厚厚的积雪上是一条条幽深的车辙。好不容易到了皇宫门口,死在这里的尸体已经被清理,唯有地面还残存着一团团暗红,又经历了一番繁琐的检查,马车终于运入宫内。
御路踏跺的正上方,一名中年男子屹立于风雪之中,任凭雪花落于头发,扑打着脸颊。
是宁和帝。
火光的映照下,那一双眸子愈发显得漆黑,幽邃。
他面色冷漠,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下方,一群内帑的太监,从禁卫军手中接过一箱箱财物,再次清点,确认和账册上的记录没有差池这才驱赶着马车离去。
“上来吧。”
宁和帝揉了揉眉心,转身冲着勤政殿走去。
宋言和赵改之相视一眼,冲着禁卫军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们先行回去,这才跟在宁和帝的身后。
勤政殿中,有竹炭燃烧,倒是感觉不到多少寒意。
御案之上,摆放着尚未批阅的奏章。
早有小太监及时送来支踵,君臣三人相向而坐,中间放着一个炭盆,宁和帝的脸上挂着明显的疲惫,手便从袖子里伸了出来在火炭上烤着,时不时还搓一搓:“两位爱卿忙活了一下午,倒是辛苦了。”
“为陛下分忧。”宋言和赵改之便齐声答道。
一个小太监端来糕点,肉片。
“皇宫中也没什么好东西。”宁和帝有点尴尬,又搓了搓手:“我这个皇帝,衣食住行许是还比不上许多朝中大臣,两位爱卿晚饭都没来得及吃,先随便垫垫肚子吧。”
赵改之面色微微僵硬,觉得这样不合规矩。
宋言却不在意那许多,毕竟这是老丈人,到了老丈人家里该有的敬重要有,但乱七八糟的规矩就没那必要了。这时候的饭食都比较简单,肉片糕点之类的东西也多是直接上手,宋言便拿起一块肉片,在旁边的青盐上蘸了一点,塞进了嘴巴。
略带一丝苦味,但对于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来说,或许已经是过年才有机会吃上的美食。
眼见宋言动手,赵改之也就不再犹豫,毕竟是真的饿了,再加上大雪纷飞,早已是饥肠辘辘,便是宁和帝也忍不住屡次伸手,直至糕点肉片全都进了肚子,再加上竹炭烘烤驱散寒意,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。
眼见宋言赵改之酒足饭饱,宁和帝这才有些欣慰的笑了,对宁和帝来说像这样和旁人一起吃饭,是极为难得的机会,抿了抿唇这才问道:
“抄家进行的如何了?”
“今日只是第一家。”宋言便拿出了账册,随意翻到最后:“左开的家财已经抄没,共查抄白银一百五十二万八千七百七十四两,金豆子一箱三千二百两,珍珠翡翠玛瑙玉石七箱,瓷器一百三十三套,字画七十一幅,其价值不好估量……另外,还带回左家先祖牌位二十三个,皆为黄金熔铸。”
“时间太短,许是还有隐匿的财产。”
宁和帝面色沉凝。
这么多白银,这么多黄金,还有那么多的珠宝。
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,毕竟有了这一大笔钱,接下来朝廷的财政将会轻松不少。
可另一边他又觉得难受,一个从四品的官啊,一个平日里以清正廉洁著称的官啊,都是这般贪得无厌,那朝堂上其他官员,又是怎般模样?
这样想着,他应该很生气的,可眼神中只剩下深深的疲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