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日只收新钱。”
“可俺只有这些.”
渔夫掏出几枚锈迹斑斑的五铢,摊手表示无奈。
那鱼贩叹气道:
“去钱法司换吧,晚了可就作废了。”
那渔夫无奈,只得扛着鱼筐,跋涉十里到县衙兑换。
回来时,鱼已臭了一半。
于是那渔夫破口大骂,朝廷瞎折腾,只会害咱们老百姓。
骂归骂,那渔夫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剩下半筐鱼拿到市场上买去了。
次日,拿着新币易市,渐渐将昨日之事给忘却了。
整个新币政策的实施过程,大体如此。
各州官吏,从民间收回旧五铢,然后上交到钱法司。
然后各州的钱法司,再统一发回洛阳朝廷。
最后由洛阳朝廷亲自出面,将旧钱回炉重铸,熔炉日夜不息。
工匠们将铜液倒入钱范,一枚枚景元通宝逐渐成型。
然后再将这些景元币,重新发回市场。
以形成货币流通。
起初实施之时,给百姓带来了不便,多有怨怼之声。
但随着市场上的货币逐渐统一,怨声也随之渐渐平息。
百姓们发现,新钱虽轻,但成色足,不易磨损。
买卖时不再需要一枚枚验看。
商贾们也松了口气——至少不用再担心收到一堆剪边的废铜。
而世家豪强在官府的严厉打击下。
不少人都默默地将私铸的铜器给熔了,老老实实上交官府。
虽然亦不乏有心存侥幸之人,借着这股东风,私铸钱币。
但在钱法司的高压打击下,毕竟难成气候。
未央宫。
李翊正将各州钱法司的奏报呈递于刘备案前。
“陛下,景元钱推行顺利。”
“各州旧钱收缴已逾八成,市面流通渐趋稳定。”
刘备翻阅奏章,满意颔首。
“子玉办事,朕向来放心。”
他忽的抬头,“对了,令郎李治近来如何?朕许久未见了。”
因为从前李翊走到哪儿,都是把儿子带在身边的。
所以朝官们也习惯称之为“大李”、“小李”。
李翊拱手解释道:
“回陛下,犬子现于洛阳南郊纸坊做工。”
刘备执笔的手一顿,挑眉道:
“首相之子,就这般安置?”
“正因他是臣之子,更需历练。”
李翊神色平静,“生于富贵,若不识民间疾苦,将来何以治国?”
在李翊看来,出身富贵,便容易脱离群众。
倘若不深入基层,便无法回到更进一步的成长。
刘备闻言,若有所思。
是也,自己早年间买草鞋,后来结识关张兄弟。
大家都是从底层,摸爬滚打上来的。
知道底层百姓有多不容易。
可阿斗这孩子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长大的,一生都没怎么受过挫折。
甚至可以说一辈子都一帆风顺。
他出生时,徐州政局基本稳定。
懂事之时,就封了世子。
然后又去富庶的河北,接受李翊的教导。
没几年,又封了太子。
他的一生实在是太顺利了。
这孩子品性倒是不坏,就是恐怕容易被人骗。
毕竟朝堂之上,充斥着尔虞我诈,勾心斗角。
念及此,刘备忽的轻笑:
“爱卿所言有理。”
他搁下笔毫,“既如此,不如让阿斗也随令郎去历练几日?”
李翊眸光微动,“太子金尊玉贵,只怕他受不了犬子那苦。”
“朕的儿子,难道比首相之子娇气?”
刘备摆手打断,“你我同起于草莽,没道理子孙后辈便吃不得这苦。”
“此事就这么定了——明日让阿斗也去纸坊,与令郎同吃同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