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内烛火摇曳。
吕壹命人紧闭门窗,只留下心腹侍从在外把守。
他亲自为蒋干斟上一杯江东春酿,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。
“子翼先生。”
吕壹压低声音,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“既言合作,不知汉军欲使吕某如何配合?”
蒋干举杯轻抿,酒液沾湿唇须却不急着擦拭,只是意味深长地笑道:
“吕公快人快语,干亦不绕弯子。”
“如今陆伯言把持长江沿线防务,深沟高垒,令我征南将军陈元龙寝食难安。”
吕壹眉头微蹙:
“陆逊确为吴国柱石,自吕蒙死后,吴王以托国之重,将全国兵马尽付其手。”
“若要吴王替换掉陆逊……”
“唉,难呐。”他摇了摇头,“难如登天。”
“非也非也。”
蒋干放下酒杯,身体微微前倾。
“吴王孙权,外示宽宏,内实多疑。”
“陆逊手握重兵,岂能不令其忌惮?”
“干观孙权近日所为,虽表面信任陆逊,实则已暗遣心腹监视军中动向。”
吕壹眼中精光一闪。
方想起近日孙权确实多次私下询问陆逊军务细节,不由对蒋干的洞察力暗自佩服。
蒋干见吕壹神色变化,知他已入彀中,便继续道:
“依干之见,此事可分三步而行。”
“其一,先在民间散布流言,言陆逊拥兵自重,意图不轨。”
“流言?”
吕壹捻须沉思,“建业城内耳目众多,流言一起,必会传入宫中。”
“正是此理。”
蒋干抚掌轻笑,“待风声渐起,吕公便可向吴王进言,言民间有此议论。”
“孙权必不信,但为安朝野之心,定会命吕公调查此事。”
吕壹眼中闪过一丝明悟:
“明白了,届时陈征南那边也会……”
“不错,征南将军自会配合。”
蒋干有条不紊地说道:
“我军已在江北捕获几名吴军细作,届时他们会‘招供’陆逊与我军暗通款曲。”
“吕公只需在调查时稍加……润色,回报吴王,何愁孙权不生疑?”
烛火噼啪作响,映得两人面庞忽明忽暗。
吕壹盯着那封密信,喉结上下滚动。
他深知此计若成,陆逊必倒,而自己将立下不世之功。
但若是败露,必招来杀身灭族之祸。
蒋干似看穿他心思,缓声道:
“……吕公勿忧。”
“陆逊一去,吴军余众皆土鸡瓦犬,不足为虑。”
“我汉军便可长驱直入,渡过长江,横扫吴地。”
“到那时候……”
他声音压低,却字字如锤,“吕公便是灭吴第一功臣,封侯拜相,指日可待。”
吕壹呼吸急促起来,眼前仿佛已看到自己身着汉室朝服,位列九卿的辉煌景象。
“当今圣上待功臣如何,陈征南便是明证。”
蒋干继续加码,“陈元龙坐拥淮南,兵精粮足。”
“朝中多有弹劾之人,可陛下非但不疑,反委以征南重任,都督诸军事。”
“此等胸襟,岂是孙权小儿可比?”
这番话彻底击中了吕壹的软肋。
他在吴国虽居高位,却日日如履薄冰。
既要讨好孙权,又要提防陆逊等宿将排挤。
若能转投汉室,那也是不妄祖上世食汉禄,对得起列祖列宗了。
思及此,吕壹忽地起身,执蒋干之手,激动道:
“明公之言,使壹如拨云见日,茅塞顿开!”
“汉室正统,天命所归,壹愿效犬马之劳!”
蒋干大笑,声震屋瓦:
“好!好!!”
“得吕公相助,何愁大事不成?”
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,一分为二。
“此玉为信,他日吕公遣心腹持此玉至江北,我军必全力配合。”
吕壹郑重接过半块玉佩,只觉入手温润,却重若千钧。
他忽然想起一事:
“流言之事,当从何处着手?”
蒋干早有准备:
“城南有家‘醉仙楼’,掌柜乃我军细作。”
“三日后,那里会有人谈论陆逊在军中安插亲信、排除异己之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