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吴外无盟国之援,内非西楚之强。”
“政务衰弊,百姓未安。”
“而议者所恃,徒以大江峻山,限带封域。”
“此乃守国之末事,非智者之所先也。”
他写至激愤处,笔锋如铁,力透纸背:
“臣每远思战国存亡之符,近览汉氏倾覆之衅。”
“考之典籍,验之行事,中夜抚枕,临餐忘食。”
“昔匈奴未灭,去病辞馆。”
“汉道未纯,贾生哀泣。”
“况臣王室之出,世荷荣宠。”
“安危休戚,与国同契,死生离合,义不苟且。”
“夙夜忧怛,念至心伤!”
他列举十七条当务之急,痛陈小人乱政之祸。
直言吕壹之流祸国殃民,恳请孙权远佞臣、任贤能,否则社稷危矣!
书毕,陆逊亲手封缄,交予亲信:
“速呈吴王!”
“切不可假他人之手!”
书信传回建业,孙权览书。
见陆逊字字恳切,心中微动,沉吟道:
“伯言忠心,孤岂不知?然其屡违军令……”
“孤不得不罚耳。”
正犹豫间,吕壹忽至,身后押着几名衣衫褴褛的吴军士卒。
“大王!”
吕壹阴恻恻一笑,“此数人乃江北逃归之俘,臣特地带回,请大王问讯。”
孙权目光一凛,审视几人:
“尔等被齐军所俘,如何得归?”
其中一名士卒战战兢兢道:
“回大王,汉……哦不,齐军待我等甚善,未曾虐待,反给衣食。”
“我们起初不知缘由,未敢轻受,直到后来才发现齐军对待俘虏都是如此。”
孙权眉头一皱:
“哦?齐人为何如此?”
另一人低声道:
“小人亦不知,只是夜间曾闻齐军将校私语。”
“言‘暂忍一时,很快便好’之类的话语……”
吕壹立刻上前,阴声道:
“大王!此必陆逊与陈登暗通款曲。”
“欲使齐军善待吴卒,以收买人心!”
孙权闻言,脸色骤变,眼中杀机一闪而逝。
他猛地将陆逊的谏疏掷入火盆,火焰腾起,顷刻间吞噬了那血泪之言。
“传令!”
孙权冷冷道,“孙韶即刻启程,接掌军权!”
“至于陆逊……立刻将之罢免回乡,听候发落!”
谏疏化作灰烬,飘散于殿中。
吕壹嘴角微扬,低声道:
“大王圣明。”
回到府中,吕壹心情大好,当即提笔写信一封。
派遣心腹之人,送给江北的汉军大营。
其书略曰:
“征南将军麾下敬禀:”
“壹顿首再拜,恭问将军武运昌隆。”
“前者所托之事,幸不辱命,终使孙权黜陆逊而代以孙韶。”
“韶虽壮年骁勇,然少经战阵,谋略未深,岂足当将军之神算?”
“江东易帅,军心浮动,此天赐良机也!”
“若将军尚有驱策,壹必竭力应之。”
“惟愿王师南渡之日,念及微功,于陛下前进一二美言,则壹没齿难忘矣!”
“今吴廷上下,皆知孙权临阵易将,自毁干城。”
“顾雍、是仪等辈扼腕叹息,文武离心,此正可乘之隙也。”
“江南百姓久困孙氏苛政,日夜企踵望王师如盼甘霖。”
“壹当潜伏建业,静候旌旗南指。”
“愿为内应,共襄大业!”
“临书迫切,惟祈钧鉴。”
“……吕壹再拜。”
“章武八年,六月朔日。”
吕壹还在末尾,非常贴心地使用汉朝官方的年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