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琬深深一揖,眼眶微红:
“使君放心,琬必竭尽驽钝。”
“恪尽职守,保交州安泰,以待使君……以待朝廷钧命。”
“万望使君此去洛阳,善保千金之躯。”
诸葛亮颔首,又看向廖化、刘磐等人:
“诸君皆国家栋梁,留此沃土,当辅佐公琰。”
“同心勠力,不负陛下,亦不负此间黎庶。”
众人皆躬身应诺,声带哽咽。
车驾启动,蹄声嘚嘚,碾过青石长街。
将至城门处,景象却令诸葛亮陡然一震——
但见道旁黑压压跪满了百姓,箪食壶浆,绵延数里不绝。
其中有衣冠楚楚的汉人商贾,有椎髻跣足的土人首领。
有满手糖渍的工匠,有面色黝黑的蔗农。
此刻却全都一致地抛来送别、挽留诸葛亮。
见车驾至,呜咽之声骤然放大,化作一片悲声:
“使君留步!”
“使君莫要走啊!”
“使君恩德,吾等永世不忘!”
一白发老翁颤巍巍捧起一碗清澈的蔗浆,高举过顶:
“使君!交州苦瘴疠久矣。”
“自公来此,教民种蔗制糖,活人无数。”
“此乃天降甘霖!求公饮此一碗家乡水吧!”
诸葛亮急令停车,快步走下。
见此情景,他素来静如止水的面容再也难以维持。
鼻尖酸楚,热泪瞬间夺眶而出。
他接过老翁手中的陶碗,手指微颤,环视那一张张真挚而悲痛的面孔。
喉头哽咽,几乎难以成言。
良久,他方强抑悲声,扬声道:
“亮,本一布衣,蒙陛下不弃,委寄南疆。”
“数年来,赖诸位父老不弃,同心共济,始有今日微末之绩。”
“此间山川,此间民人,于亮恩同再造!”
“亮岂敢相忘?”
言至动情处,泪落如雨,沾湿衣襟。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在晨风中传开,带着决绝的承诺:
“今日一别,非亮所愿。”
“奈王命在身,不敢不从耳。”
“然亮在此对天立誓,若他日侥幸,功成名就——”
“必当解甲归田,再返交州!”
“此心此志,苍天厚土,交州父老,实共鉴之!”
“此地,永为亮之第二故乡!”
语毕,他将碗中蔗浆一饮而尽,甘甜之中竟品出无限苦涩。
随即撩起衣袍下摆,竟对着万千百姓,深深一揖到地。
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悲声,许多人伏地痛哭。
不舍之情,溢于言表。
诸葛亮不再多言,毅然转身上车。
惟恐再多留一刻,便再也硬不起心肠离去。
车帘垂下,隔绝了外界景象,却隔不断那震天的哭声。
车轮再次滚动,缓缓驶出苍梧城门。
将那片他倾注了无数心血、视若故乡的热土,连同那漫山遍野的青翠蔗田与空气中弥漫的甜香。
一点点留在身后。
车内,诸葛亮闭目良久,指尖犹自微微颤抖。
直至再也听不见送别的声浪,他才缓缓睁开眼。
眸中泪痕已干,只余下一片深潭般的沉静与坚毅,望向前方那漫长而未知的归途。
北方天际,层云密布,隐有风雷之势。
他的征途,才刚刚开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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