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连原本一直作壁上观、置身事外的詹徽,此刻也跟着求情道:“陛下,言官弹劾朝廷大臣,本就是他们分内之事。”
“若所弹劾之事不实,纯属诬蔑之言,陛下加以责罚,那自是理所当然。”
“可如今他才刚刚上奏,陛下尚未派人查证,便要将其处斩,这先例一开,往后朝廷里的言官,还有谁敢再仗义执言、进谏忠言呢?”
“还望陛下明察啊!”
就连被弹劾的杨士奇,也站了出来,言辞恳切:“陛下,葛松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弹劾微臣,这是他的职权所在。”
“身为朝臣,就应当经得起弹劾。”
“正所谓‘行得正,坐得端’,微臣自认为对大明忠心耿耿,对陛下一片赤诚,此心可昭日月,天地共鉴,无惧任何人来彻查,更不怕什么弹劾。”
“陛下大可不必为此动怒。”
“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,他既然弹劾了微臣,那就让朝廷派人来彻查一番,看看微臣是否真犯了他所说的那些罪行,也好还微臣一个清白。”
“若陛下不问青红皂白,便将他处斩,只怕天下人都会骂我杨士奇恃宠而骄、目无法纪,反而坐实了‘奸妄之臣’的恶名。”
“也会让陛下的圣名受损!”
“这才是微臣最不愿看到的局面!”
朱允熥冷冷地瞥了杨士奇一眼,心中暗忖:杨士奇这是当局者迷,还没看清这背后的局势。
当然,也有可能是他心里明白,只是因为被弹劾的是自己,不得不站出来这般说,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。
毕竟这些士大夫们可不是好惹的。
要是不这样做,杨士奇恐怕就要背负千古骂名了。
他这是为了自保,才站出来给葛松求情。
但朱允熥的目的,可不在于此。
他是要将此事可能引发的关于新政的讨论彻底压下去。
至少,不能让它在此时爆发。
否则,局面将难以掌控。
“闭嘴!”朱允熥厉声怒斥杨士奇,声音如洪钟般在大殿内回响:“此事与你无关!”
他目光如炬,缓缓扫过下方一众臣子,高声说道:“朕要杀葛松,并非因为他弹劾杨士奇一事。”
众大臣听闻,皆是一惊,面面相觑,心中满是疑惑。
朱允熥继续说道:“今日上朝之前,朕便已明发旨意,今日大朝,只讨论血书求救之事,也就是我大明百姓被拐骗、绑架至暹罗、蒲甘为奴一案。”
“刚才他上奏的时候,朕已明确告诉他,不必再往下说了,可他却将朕的话当作耳旁风,依旧滔滔不绝,扰乱朝会议题。”
“朕再次严词告诫,并明言今日只论拐骗案,不论其他。”
“弹劾杨士奇的奏章,朕已令人收了上来,还告知他朕自会批阅。”
“可他还是对朕的话置若罔闻,继续纠缠不休。”
朱允熥越说越激动,怒声呵斥道:“凡事可一可二,不可再三!”
“他如此轻视朕的旨意,屡教不改。”
“再三告诫仍冥顽不灵,他就是这样做臣子的吗?”
“他心中,还有丝毫为臣之道吗?”
“在他眼里,还有朕这个君父吗?”
“这样的人,朕难道不该杀吗?”
一连串的反问,将满殿大臣都怼得哑口无言,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。
仔细想来,刚才朱允熥确实再三打断葛松的话,让他停止上奏,可他却充耳不闻。
如今皇帝要杀他,这理由倒也充分。
这一下,大臣们都不敢再为葛松求情了。
对皇帝说的话置若罔闻,视而不见,这无论怎么说,都是“大不敬”的罪。
足够他死一万次了!
还能如何求情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