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根也被周奕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摸不著方向,很快脑子就转不过来,变成了机械式的回答了。
“你们初中班主任叫什么”
“好像姓张吧,叫什么我忘了。”
“葛红旗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吗”
“没……没有,他人其实挺好的,也不抽菸也不喝酒也不打牌的,就是不太讲卫生,每次回来脏兮兮的裤子也不换,就往床上躺。”
“马伟昌的遗產接下来应该都归你了吧”
“我……不知道他有没有遗嘱,但我跟他好不是为了他的钱,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靠得住,能照顾我们。我……”
苗根说著说著,整个人慢慢地就僵住了,声音也越来越小。
她终於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!
周奕毫无章法的提问,直接把她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,而且问题一个接一个,她根本没多少思考的时间。
这就是周奕的打法。
人在说出提前编造好谎言时,会有两个关键特徵。
逻辑和记忆。
为了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,更能让人信服,谎言往往会比事实更讲究逻辑。
有时候现实反而没那么有逻辑。
一旦有严密的逻辑基础,那大脑就必须耗费脑细胞去进行记忆。
所以提前准备好的谎言,最怕的就是你不按她已经构建好的逻辑来提问。
顺时针往下问,那就正中对方下怀了。
因此周奕才选择这种看起来很没有逻辑的审讯方式。
他篤定的就是,苗根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,不够聪明。
把她脑子搅浑了,她就会利用本能来回答问题。
谎言说出口之前,是需要人在大脑中再次確认的,因为这是个虚假信息,需要先“骗过”大脑才行。
可真话不用。
按理来说,她苗根没有任何理由知道马伟昌死了!
她顶多就是知道马伟昌联繫不上了,因为医院联繫过没成功。
失踪和死亡,怎么可能会直接划等號呢。
周奕问的问题是:马伟昌的遗產接下来都归你了吧
他没有问“马伟昌的遗產是怎么分配的”,也没有告诉苗根“马伟昌死了,所以我想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遗產打算怎么安排”。
他在问题里藏了一个具有引导性的词汇:接下来。
这是一个口头语中常用的衔接词,在苗根脑子已经糊涂的情况下,这三个字会误导她,让她记忆错乱,產生前面好像已经提及过马伟昌死了的事了。
但问题就在於,人的脑子里是塞不进去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记忆的。
所以,苗根就嘴瓢了。
因为反应不过来。
但是之所以说著说著不说了,是因为她开始產生自我怀疑,开始在大脑里搜索前面到底有没有提到过这个信息。
前面让杨川面对面看著苗根,就是在高压状態下消耗她的体力和精神,让她脑子转不过来。
可现在闭嘴,为时已晚了!
周奕没有继续问下一个问题,持续这么久的“尬聊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。
审讯室里顿时死一样的沉寂。
苗根脸色惨白,她觉得脑袋很重,她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前面有没有说过。
但问题是,此刻的肃杀氛围,已经让她意识到不对劲了。
她咽了口唾沫,声音微微颤抖著说:“我……的意思是……如果他有立遗嘱的话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