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切扎尔冷冷地看了列凡一眼,眼神如刀锋般锐利:“在草原上,仁慈便是自寻死路,我们粮草将尽,而且我们至今还未积攒到足够维系我们生存的牧群。契特里率五十轻骑兵开路,巴特拉兹带一百阿兰雇佣兵跟进。列凡守中军,领三百人防备外援。乌鸦营与斑鸠营各三百人,分两翼合围。出发前绑好马嘴,熄灭所有火光,不留痕迹。”她的声音低沉,每一个字都如铁锤敲击,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深夜,月光被厚重的乌云吞噬,草原黑得如泼墨一般,只有风声在耳边低啸。卢切扎尔的一千九百人如幽灵般悄然逼近斯拉夫人营地。马蹄被厚实的草甸掩盖,仅余兵器碰撞的轻微叮当声,像是死神在低语。战士们的呼吸在寒夜中凝成白雾,盔甲上的寒霜映着微弱的星光。他们分成数支,悄无声息地散开,如一张无形的网,缓缓罩向目标。
斯拉夫人的营地坐落在低洼的草地上,帐篷稀疏散乱,篝火已烧得只剩暗红的余烬。牲畜低声哼鸣,牛羊挤在木栏旁,骡马偶尔甩动尾巴,打破夜的寂静。几名哨兵倚着木矛,裹着破旧的毛毯,昏昏欲睡,丝毫未察觉危险的逼近。契特里藏身草丛,眼中闪过一抹寒光。他轻轻举手,五十名轻骑兵弓弦轻响,箭矢如流星划过夜空,哨兵应声倒地,鲜血在草地上洇开一片暗色。
巴特拉兹率领的阿兰雇佣兵紧随其后,如狼群般扑入营地。弯刀划开帐篷的瞬间,惊呼与惨叫划破夜空。斯拉夫男人从睡梦中惊醒,抓起木矛与铁斧,试图抵抗。一些女子抄起木棍,护住尖叫的孩子,老人抱着孙辈躲在帐篷角落,瑟瑟发抖。然而,在乌古斯骑兵的铁蹄下,抵抗者很快被制服,马蹄踏地的轰鸣碾碎了他们的希望。逃跑的妇孺被乌鸦营与斑鸠营的绳索拦下,哭声、惊叫与马鸣交织,宛如乱世的悲歌,在夜空中回荡。
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,营地已是一片狼藉。帐篷燃起火光,浓烟夹杂着血腥味弥漫,熏得人睁不开眼。卢切扎尔骑马步入场中,斗篷在火光下微微颤动,映出她冷峻的面容。她的黑马喷着白气,蹄子在泥泞的地面上踩出沉重的节奏。她环视四周,目光如冰,毫无波澜。下令清点战果的命令从她口中吐出,冷静得如同在述说一件寻常之事。
部下很快回报:抵抗的五十余人被制服,其余三百六十余人被俘,尽数被绳索捆绑。牲畜包括五百头牛、八百只羊、八十匹骡马,另有粗布、皮革与少量破旧农具。巴特拉兹拖来一具尸体,似是领头者,衣衫破旧,喉间伤痕深重,双眼圆睁,似死不瞑目。卢切扎尔瞥了一眼,平静道:“焚烧所有尸体,以防瘟疫。”她的声音低沉,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两个小时后,战利品分配完毕,队伍爆发出低沉的欢呼,火光映照着战士们疲惫却略带生气的面孔。契特里紧握长矛,嘴角扬起一抹笑意;巴特拉兹抚摸着新得的镶银匕首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;图尔古特与帕拉汗对视,默默点头,似在为部下的勇猛感到欣慰。唯有列凡低头不语,目光沉重,似在担忧这场胜利的代价。
然而,卢切扎尔心中毫无轻松。她坐在帐篷中,抱着哭闹的伊凡轻声哄睡,耳边尽是俘虏的低泣与牲畜的躁动。火光透过帐篷的缝隙,映在她冷峻的面容上,勾勒出深深的疲惫。斯拉夫人的惨状让她忆起当年的逃亡——那时的她,也是这样拖着残部,在战火与追兵中挣扎求生。她闭上眼,试图甩掉这些念头。草原无情,犹豫便是死路。她必须让自己硬如磐石,才能带领这支残军继续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