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莱港的海风卷着咸涩的气息,从码头吹过山坡,钻进城主府的庭院。空气中夹杂着柴火的烟气、松脂的清香,以及远处渔船卸货时鱼腥的味道,交织成一幅港口独有的气息图景。城主府屹立在高处,灰石砌成的厚墙爬满常春藤。
格雷蒂尔则吊儿郎当,胡茬满面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,破旧的维京斗篷随风飘动,腰间短斧的木柄磨得发亮,透着海盗生涯的粗粝。朗希尔德则大步紧跟在他身后,红发飞扬,靴子踏在石板上,发出一串清脆有力的回响,节奏如同她胸中难抑的怒火。一队士兵走在两人之间,长矛交错横陈,如一道人肉屏障,竭力维持两人间的距离与秩序。可即便如此,那隐隐弥漫的火药味仍在空气中翻腾,一触即发。
“朗希尔德夫人,要打架,回你们自己的地盘去打,别在这儿闹事!”侍卫长托戈拉站在门廊下,握紧了佩剑的柄粗声吼道,此刻她的眼神中透露着恨不得把这两个人一起赶出鲁莱的怒火。
朗希尔德猛地停步,拳头举到半空,暗红色披风在她转身时掀起一阵风,红发在火光映照下如熔岩闪耀。她狠狠瞪了格雷蒂尔一眼,眼中怒火熊熊:“我不揍你,我这就进去揭穿你的鬼把戏!”她咬牙甩下这话,收起拳头,大步迈入会客厅,靴声在石廊中回荡,宛如战鼓初响。格雷蒂尔耸肩,咧嘴一笑,毫不在意地跟上,身后士兵无奈对视,只得紧随,盔甲的碰撞声在雾气中渐行渐远。
会客厅内,石砌壁炉中的松木烈焰噼啪作响,散发出温暖的木香,驱散深秋的寒意。墙上挂着伍麦叶家族的织锦,绘着雄狮与海浪,边缘镶金线,在火光下熠熠生辉。长条橡木桌上摆放着银质水壶、雕花陶杯,旁边的托盘堆着刚烤好的黑麦面包,麦香弥漫,勾起一丝家的温馨。彩色玻璃窗透进午后的微光,投下红蓝斑驳的光影,映在光滑的石板地上。
古夫兰坐在高背橡木椅上,身披深绿丝绒长袍,胸前别着伍麦叶家族的雄狮胸针,气度雍容。阿贝贝倚靠在软垫长椅上,黑色长裙勾勒出隆起的孕肚,肤色如阿克苏姆的夜空般深邃,眼中透着基督徒的坚韧与不羁。埃尔雅金站在壁炉旁,手持一卷羊皮纸,身着镶金边的商贾长袍,腰带束得紧实,掩盖了女性的曲线,她的短发藏在宽檐帽下,眼神精明如鹰,透着希伯莱商人的敏锐,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格雷蒂尔一把推开门板,像一阵海风似的闯了进来,披着半敞的羊毛皮斗篷,径直往石桌边一靠。他抓起一块掰开的面包,张口便啃,边嚼边喷着碎屑,仿佛嘴里藏着一场碎石崩塌。他咕哝着咽下那团面团子,嘴角油光泛亮,还未咽尽又撕下一块。阿贝贝目光凌厉,眉心紧蹙,仿佛被飞溅的面包屑砸中了尊严,冷冷瞪了他一眼,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十字架,却终究没发作。
门口的火光晃动,一抹深红倏然挡住了风口。朗希尔德站在那里,双手叉腰,身姿挺拔如桅杆,一双眼似寒冰下潜藏的烈焰——她就像一尊步入尘世的维京女武神,怒意藏于刀锋之下,令人不寒而栗。
“朗希尔德,你怎么就突然回安托利亚了?不过,见到你平安归来,我真的很高兴。说说吧,你怎会来我这里?”古夫兰率先开口,坐姿优雅,语气温和中带着试探与惊讶的交织。她指尖轻轻绕着水杯沿转圈,清脆声响与室内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。她的目光在朗希尔德与格雷蒂尔之间游走,仿佛试图从二人脸上寻出蛛丝马迹,眼中闪过一丝审视的光芒。
朗希尔德冷哼一声,迈步入厅,靴底敲击石板地,“哒、哒”声有节奏地砸进众人耳中,如战鼓擂响。她一甩披风,斗篷翻飞如鹰翼张开,红发随之洒落,披散在肩背,宛若燃烧的瀑布。她站定,目光锐利如刀刃,语气冰冷而不屑:“我原本不是来找你的,古夫兰。我是找阿贝贝的。我去了潘菲利亚,雅诗敏她们告诉我说,阿贝贝这阵子在你这儿,而且还掌管大亨钱庄。”她的话语如寒风,直指目标,毫不拖泥带水。
朗希尔德话音未落,目光已凌厉地扫向阿贝贝,视线由上至下打量着对方,最终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。朗希尔德眉头一挑,语带讥刺:“阿贝贝,怎么,你的肚子也大了?谁的?”她的语气尖锐,带着诺斯女人的直白与挑衅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似是嫉妒,又似不甘。
阿贝贝并不退让,反而腰板一挺,如高原圣堂里石刻圣母像般庄严自信,声音朗亮而坚定,宛如阿克苏姆清晨的钟声在石壁间回荡:“自然是主人的!”她的目光迎上朗希尔德,毫不示弱,嘴角微微上扬,透着一股胜利者的从容。
一阵寂静中,火光摇曳,壁炉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。埃尔雅金轻哼一声,将手中羊皮纸丢回桌上,缓缓走近几步,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:“艾赛德还活着,而且活得可好了,你知道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