贝尔特鲁德从楼上款款而下,怀中抱着一叠叠叠整齐的羊毛披肩。她身后的灰狐毛披风随步伐轻轻晃动,如一尾沉稳而威严的影子。贝尔特鲁德走入厅中,将披肩一一分发给女眷,语气简洁有力:“今晚教堂里冷,别逞强,都披上,别着了凉。”
说罢,贝尔特鲁德目光一转,扫向李漓,嘴角微扬,语调中透着一丝克制的戏谑:“至于你,总督大人,今晚的致辞可别又像上回那样,讲到一半卡了壳,让主教都替你捏把汗。”
李漓怀抱着李橛,闻言挑眉一笑,耸耸肩,既不认错,也不反驳,只用那副“你说得都对”的模样看着她,眼底却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。
大厅一隅,阿涅赛静静立于画架前。她挽起蓝色粗布裙的袖子,裸露的前臂上点缀着几滴深浅不一的颜料。金色的发梢在炉火的映照下泛起柔和光晕,像一圈淡淡的光轮。她正专注地为一幅未完成的画作上色——那是几日前她应李漓之邀动笔的《平安的雅法》。
画面正中是夜幕低垂下的港湾与教堂尖顶,远处灯火隐约,仿佛正在呢喃祝祷。阿涅赛蘸了些赭石颜料,笔锋细致地描摹石墙的纹理,动作温柔又专注,仿佛能从笔触中听见海浪拍岸的回响。
夏洛特步履轻快地从她背后经过,眼角一扫画布,唇角便浮起一抹笑意,调侃道:“阿涅赛,你这幅画若是挂进教堂,恐怕比‘真十字架’还引人注目,信徒们都要忘了祈祷。”
阿涅赛唇角一扬,手中炭笔轻巧一转,回话毫不迟疑,语气里带着艺术家的倔强与自信:“那可不行。我的画是给活人看的,不是供给神龛里当壁饰的。”
尤斯蒂娜修女自圣彼得教堂匆匆归来,灰色修女袍的下摆沾了些尘土,腰间麻绳略显松弛。她一进客厅,便径直走向李漓,神情温和中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促,“总督大人,圣彼得教堂的布置已近尾声。松树已经装点妥当,祭坛上的银杯也擦得锃亮。唱诗班已试唱三遍,拉丁圣歌无误。”
尤斯蒂娜略微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厅中众人,语调随之放缓,却依旧庄重而清晰:“今晚的弥撒将由新任雅法主教——乔治大人亲自主持。里巴尔笃斯与他的骑士队将列队巡行,圣约翰医院武装修会的代表也会到场,当众宣布正式接纳他为修会会员。”
尤斯蒂娜稍作停顿,目光重新落回李漓身上,声音低缓而郑重:“此外,修会派来的人也提前知会我——他们已经采纳夫人的提议,今晚将宣布您与夫人一同被接纳为圣约翰修会的荣誉会员。”
尤斯蒂娜抬眼看向李漓,语气一丝不苟,略带关切:“艾赛德,您的致辞……都准备妥当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