蓓赫纳兹弯腰拎起那袋沉甸甸的海象牙,赫利扛起装满燕麦的麻袋,托戈拉俐落地捡起骨刀与散落物什,阿涅赛亦快步跟上。一行人紧随格雷蒂尔的脚步,穿过镇道,朝镇外那间孤立的木屋走去。
那间小木屋坐落在镇外的山坡上,背倚悬崖,面朝幽深的峡湾。屋身由粗犷的雪松木垒成,屋顶覆着厚厚的草皮,墙缝间塞满了干燥苔藓,隐隐散发出潮湿的木香与泥土气息。屋内陈设极为简陋,只有一张铺着羊毛毯的木床、一座石砌的壁炉,几只磨损的木凳孤零零靠在角落。壁炉里堆着些干柴,还未燃起火光。屋角放着几捆晒干的草药,一只陶罐里盛着金黄蜂蜜,隐隐飘出草本与花蜜的清香。
李漓将少女轻轻安置在床上,为她盖上羊毛毯。少女的呼吸急促,脸颊红得像炭火,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,眼神中仍带着惊恐与挣扎,又似乎藏着一丝渴望——她用一种近乎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李漓,仿佛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冒死救她一命。
格雷蒂尔早已蹲在壁炉前,正点燃干柴,火光一点点在柴堆中攀升,驱散屋内的寒意。他在角落翻出一只旧木箱,从中抽出一捆干草药,凑近鼻端嗅了嗅,自语道:“薄荷、接骨木花、鼠尾草……老修士的那一套,对付风寒感冒刚刚好。”
格雷蒂尔掏出腰间一只陶罐,舀了一勺蜜,又抓起些干薄荷叶与接骨木花投进小铜壶。铜壶里是从屋外取来的雪水,此刻正架在火上加热。炉火舔着壶底,咕嘟声中,屋里渐渐弥漫起清新甜润的药草香。
“治感冒,”格雷蒂尔边搅拌边嘀咕,“修士老祖宗们的方子,顶用得很。”
片刻后,格雷蒂尔将煮好的药汤倒入粗陶碗中,浓郁的清香夹着一丝苦味。他将碗递给李漓,耸耸肩道:“姐夫,还是你来喂吧,这小野人可不一定会领我的情。”
李漓点点头,接过药碗,蹲在少女床前。他用木勺舀起一口,吹了吹温度,柔声道:“喝吧,这是维京修士传下来的秘方。赶快喝了吧,不苦。”
少女眉头紧皱,眼中闪过迟疑与抗拒,她的眼神如被困的兽,防备而敏锐。但当她触及李漓那双清明而坚定的眼睛时,仿佛终于卸下了一点点心防。她张开嘴,缓缓吞下第一口药汤,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,像是风雪夜里一只迷路幼兽的回应。
格雷蒂尔咧着嘴看着那斯克雷林少女,笑嘻嘻地说:“瞧,这小野人算是搞明白了!再喝几口,明儿个她就能蹦跶了!”
说罢,格雷蒂尔又弯腰从木箱里翻出一块干羊脂和一小瓶鲸油膏,边翻边嘀咕:“羊脂涂胸口,保暖化痰;鲸油膏擦额头脖子,退热消火。”格雷蒂尔把东西递给蓓赫纳兹,笑得坏兮兮:“蓓赫纳兹女士,还是您来吧,总不能让我这糙汉子亲自动手,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蓓赫纳兹翻了个白眼,没好气地接过来,蹲下身,刚掀起毛毯,却对上少女一双骇然的眼睛——像是一头奄奄一息的猛兽,目光中既有惊恐,也有怒意。少女竭尽全力地扯紧自己破旧的毛皮上衣,像是护住最后一寸尊严。
蓓赫纳兹顿住手,无奈地扭头看向李漓:“艾赛德……要不,还是你来试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