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5章 一丘之貉(4 / 5)

老板娘接过钱,咧嘴一笑,随手丢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钥匙:“二楼,二号房。别惹事。”

客栈内灯光昏暗,楼梯咯吱作响。房间小得几乎转不过身,唯一的一张木床铺着褪色的羊毛毯,床脚晃动,墙角一只陶盆盛着半盆冰凉的水。窗缝未封,风雪呼啸而入,木窗哆哆作响,仿佛连夜色都在颤抖。

观音奴不动声色地占了床位,裹上斗篷便侧身躺下。李沾摸了摸背包,无奈地在地板上铺开衣物,一言不发地躺下。两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,既无亲密,也无争执,唯有屋外风雪与远处传来的零星喊杀声,在沉沉夜色中交织如梦魇。直至夜深,这座城市仍未安眠。

第二天一早,灰蒙蒙的晨光透过窗缝渗入室内,冷气未散,城中仍在戒严。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如雷鸣般在石板街道上滚动回荡。抄家行动仍在继续,间或传来木器破碎的爆响、女人的尖叫、孩童的哭声,像未曾停歇的梦魇在阿莫勒上空盘旋不散。

观音奴起得早,斗篷披在肩头便下楼去了。观音奴走到柜台前,借口要水,顺势向那胖老板娘探口风声。老板娘一边拿陶杯擦拭,一边压低嗓子抱怨着,语气中充满惊惧与愤懑:“哎呀,昨儿个抄了阿卜杜拉家,今早又抓了几个大户。理由都一样:不愿改宗什叶派!听说国王要彻底归顺天方教的十二伊玛目派,说那些还信逊尼派的,就是塞尔柱人的奸细。顽固的老教士、商人、贵族,全得遭殃。唉……城里现在人心惶惶,谁知道下一个是谁?还听说,王国连自己那个坚持信仰拜火教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放过!”

观音奴微微颔首,眸中掠过一抹冷光,没再多言。回到楼上时,李沾已醒,正半坐在地板上揉着酸痛的后腰,打着呵欠,一脸无聊。李沾看观音奴进来,忍不住问:“外头咋样?门还关着?”

观音奴倚在床边,神色冷淡:“抄家抄得更狠了。不肯改宗的,全家倒霉,国王连自己信仰拜火教的弟弟都抓了。士兵在满街翻,估计这几天别想出城了。也不知道阿哈兹大叔和商队,现在会是怎么个情况……”

观音奴语气淡然,眼神却渐渐黯淡下去。话音未落,那一连串熟悉的动荡景象,便如毒刺一般,在她心中挑开尘封的旧伤。她在床沿坐下,望着窗外呼啸的风雪,缓缓开口,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:“这场面……让我想起从前的事。那年,大夏晋王府被抄家。我父王被抓。我当时恰巧在城外的庄园,是从狗洞里爬出去逃的。那是个雪夜,我披着羊皮爬山过河,身后火光映满天空,哭喊声像鬼哭狼嚎……”

观音奴的眼神渐渐发直,双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膝上的斗篷:“我藏在草丛里,亲眼看着整座别院烧成灰烬。那些士兵冲进府里,疯了一样抢金银,砸瓷器,撕绸缎……和昨晚那些人没两样,一模一样的野兽。”

观音奴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骤然发紧,颤抖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。指节泛白,眼底闪着仇火,仿佛房间里都被那场旧日火焰重新照亮,隐隐回荡着当年烈焰噼啪与奔马嘶鸣的余音。

李沾沉默片刻,脸上的吊儿郎当也褪去了些。他坐起身,靠着墙,叹了口气:“……我祖上在兴教门兵变时也遭过劫。听说我那位先祖原是唐庄宗的亲卫,那场变乱里,宫里血流成河,王妃、宗室、仆役一夜间死得干净。亲人被杀,家产被抄,一夜之间,我祖上就从宫中心腹变成被通缉的余孽。”

李沾摇了摇头,自嘲地笑笑:“比起那场兵变……呵,抄家算什么?”

窗外风雪未歇,寒意从木缝中无孔不入,像一只无形之手,将两人各自的旧事与梦魇,一并拽入这同一缕冬日冷风中。抄家的,从来不是某一夜,也不是某一座城——而是时代里那双看不见的铁蹄,一次次踏碎人世间微弱的火光。说着说着,两人都沉默下来。空气仿佛凝住,只剩窗外风雪拍打木板的节奏,呜呜作响,如同命运的叩门之声。风透过墙缝钻进来,发出细碎的低鸣,仿佛有无形的耳目正伏在窗外,屏息倾听。

忽然,观音奴缓缓转头,神情幽深如夜,目光宛如出鞘之刃,冷而锐利。她静静盯着李沾,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亮光,像是火星,也像是深渊边的诱惑。

观音奴嘴角微扬,语气低缓,却像石子坠入死水,激起不安的涟漪:“沾侯爷——你想不想……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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