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帮谁?帮什么帮!”阿格妮几乎是尖锐地喊出来,声音因焦灼而颤抖。她双手死死绞着斗篷,指尖冰冷如霜,眼眶里闪烁着泪光,却倔强地不让它滑落。“让他们停下!都给我停下!”阿格妮的胸膛起伏不定,宛如暴风前的海浪。
“可夫人……”福提奥斯压低声音,神色冷峻而无奈,长枪指向那片混乱的杀戮场。“局势已经失控了。您看——那些眼神全被仇恨吞没。曼诺里斯的兵认定安托利亚军是叛徒,狮鹫营和猎豹营又只把我们当外人。若强行插手,他们都会反咬我们。再说,即便插手,我们人马寥寥,根本不是他们任何一方的对手。”
福提奥斯说着,目光掠过身后盾墙。数百名安托利亚士兵正紧张地交换眼神,火把映照他们满是疲惫的脸。他们人数本就最少,如同孤羊立在两群猛狼之间。
正当阿格妮陷入焦灼与无力之时,夜幕下的卡罗米尔城外战场如一锅沸腾的血浆,杀戮的节奏已如失控的狂舞,每一息都带着死亡的喘息。阿格妮张开嘴,想再次呼喊停战,但声音卡在喉咙,如被无形的铁手扼住。
就在这时,天边骤然传来一阵震天的杀声,如滚雷翻卷,撕裂夜空的宁静。那声音最初只是远方的闷雷,低沉而压抑,却在刹那间膨胀为山崩海啸般的咆哮,夹杂着马嘶、鼓鸣与金属碰撞的铿锵,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唤醒,带着毁灭的脚步奔涌而来。
黑夜下,漫天火光在远处燃起,仿佛大地本身被点燃,化作一条赤红的火河从地平线涌起。无数火把在风雪中摇曳,如游走的火蛇,在雪原上投下诡异扭曲的影子。大地随着马蹄轰鸣而颤抖,积雪被碾碎,卷起雪雾如白色巨浪,翻腾着扑向天际,仿佛巨龙的吐息,遮天蔽月。风声被异域的喊杀淹没,那是陌生而粗犷的呼号,带着原始的野性与贪婪,如沙漠深处席卷而来的沙暴,裹挟着死亡的气息,向战场扑杀而来。
罗姆苏丹国的军队——那支如黑潮汹涌的铁骑,终于现身。他们披着漆黑的锁子甲,甲片在火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,仿佛鳞片密布的巨兽。头盔覆面,只露出黝黑的眼眸,炯炯放光,盔顶的弯月羽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。弯刀在他们手中闪耀,月光折射在弯曲的刃锋上,宛如一弯嗜血的残月;长矛成林,矛尖寒光如星河坠落,闪烁着死亡的锋芒。
罗姆苏丹国的军队的战马高大而狂野,鬃毛翻飞,鼻息喷出炽热白雾,在寒夜里宛若蒸腾的烈焰。铁蹄重重踏击大地,每一次落下都如战鼓轰鸣,震得雪原回响不绝。旗帜在火光中飞舞,黑色底布之上绣着弯月与长矛的纹章,犹如坠落的黑色闪电。
最前列的军官高举火把,他的目光冷冽如鹰隼,口中用异域语言高声咆哮。那喊声浑厚而整齐,带着鼓点般的节奏,仿佛一记记重锤砸向所有人的心脏。铁骑在命令声中猛然加速,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,撕裂夜色,扑向卡罗米尔。在他们身后,罗姆的步兵列队紧随,整齐划一;弓手早已张弓搭箭,箭矢如毒蛇吐信,黑压压的羽翎在火光下森然闪动。
这支军队仿佛自地狱深渊中爬出,带着与生俱来的沙漠般的狂烈与苏丹的野心,如幽灵般降临在雪原的混战之地。
曼诺里斯立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,那是用木桩与盾牌匆忙堆砌的指挥位,摇摇欲坠,却勉强撑起帝国将领的威势。忽然,他的眼神猛然一缩,瞳孔里映照出敌阵前列的一张熟悉面孔——弗朗索瓦!
那个曾被他收买的十字军残兵头目,此刻竟昂首骑在罗姆苏丹铁骑最前,仿佛一位得胜的叛徒领袖。一身东拼西凑的铠甲沾满尘土与血渍,肩头挂着劫掠来的旗帜,眉宇间满是戏谑与轻蔑。他脸上那道贯耳的旧疤在火光下扭曲蜿蜒,像一条冷笑的毒蛇,衬得他的狞笑更加刺目。他胯下的战马高大凶悍,鼻息喷吐白雾,鞍上摇晃着抢来的战利品,铁器碰撞声恍若一曲讽刺的战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