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海狮号”缓缓离岸。码头上的人影渐渐远去:米丽娅姆挥手作别,扎夫蒂亚立在她身侧,神情冷峻;更远处,卫队仍在混乱的人群前死死坚守。雅法的喧嚣、尘土与火光被渐渐抛在身后。
片刻之后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轰鸣而至,震得石板路微微颤动,犹如雷霆滚过街巷。雅法城的城防队长加斯帕率队赶到,如今的加斯帕满脸胡须,一道旧疤横亘在面颊上,令神情更添凌厉。他胯下的阿拉伯战马毛色漆黑如夜,铁蹄踏地溅起火花。
在加斯帕身后,百余名城防士兵紧随而来,铁甲在阳光下闪耀,盾牌上绘着鲜红的十字,长矛与弯刀寒光逼人。马队如铁流般冲入广场,瞬间冲散了外围的围观者。士兵们迅速分列,呈半月形包围,将暴乱人群压缩到广场中央。
“散开!胆敢扰乱社会秩序者——格杀勿论!”加斯帕的吼声如号角般响彻,人群的喧哗顿时被压下。士兵们推进,盾牌猛撞,长矛寒芒闪烁。一个挥舞木棍的壮汉被撞翻在地,棍棒飞出,砸碎了街角陶罐,泥浆与碎片四散。
混乱中,有人绝望地嚎叫:一个年轻渔民想逃,被两名士兵扑倒,脸贴着泥土,血迹染红了鬓角,嘴里仍咒骂着十字军的暴政;一个农夫模样的中年人攥着偷来的布匹,被逼到墙角,哀声求饶,却被粗暴地拖走,绳索勒得手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能跑脱的人则像惊鸟般四散,有人钻进巷子,脚步凌乱地踩过碎玻璃和洒落的香料粉末,身后扬起一串尘土;几个机灵的家伙翻过矮墙,消失在市集小径,但更多人被骑兵追上,马鞭与剑鞘抽打着,将他们驱赶得如同羊群般四散狼狈。
不久,广场逐渐恢复秩序。士兵们提桶泼水扑灭燃烧的铺子,蒸汽翻腾,嘶嘶作响。残破的摊位前,商贩们瑟缩着清理碎片,空气中仍弥漫着焦灼与恐惧,偶尔传来低沉的呻吟和士兵冷厉的呵斥声——仿佛提醒所有人,这座城池的安宁,是靠铁与血勉强维系的。
看到扎夫蒂亚与米丽娅姆还停在码头入口,加斯帕猛勒马缰,利落地从马上翻身而下。靴子重重落地,溅起一撮尘土。他大步走来,脸上仍残留着战斗后的红潮,额头渗出汗珠,铁甲上斑驳着尘土与血迹。“二位,我这就派人护送你们回去。”他粗声说道,语气中带着未散的杀气。“城里现在一片混乱,到处都是劫掠商铺的暴徒。这已是本月第四次骚乱了,而且一次比一次大!这些本地人愈发放肆——上次还只是砸酒铺,这回连武器摊都敢动。”
扎夫蒂亚抬了抬眉,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她整理了一下长袍的褶边,语气轻松却锋芒暗藏:“加斯帕,不劳你费心了。我的卫队足够护送,我们会将米丽娅姆安全送回工坊。她可是艾赛德面前的红人,我若让她因与我同行而出了半点差池,我可担当不起。”远处,威尼斯公使的卫队静静列阵,盾牌林立,矛锋寒光闪烁,警惕地注视着广场残余的混乱。
“那就拜托公使大人了。”米丽娅姆只是摊开双手,耸耸肩,露出一抹带尘的笑容。长裙上沾满灰迹,却掩不住她身上那份沉稳与坚韧。她径自走向马车,马车夫——一个忠诚的老人——快步拉开车门。轮子在石板上缓缓滚动,发出低沉的咕噜声。
“二位保重!”加斯帕抱拳一礼,随即转身快步回到自己的战马旁边,纵身一跃,策马冲去,追上驱赶残余暴民的士兵,马队扬起滚滚尘土,消失在街巷转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