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个消息,杨宽不免一惊,他连忙坐正了身子,问道:“兄长,那这一仗,我们还有胜算吗我记得荆北的官军,最少也可以抽三万人过来吧。”
李含耸耸肩,将这封信重新压下去,哂笑道:“呵!我本来也不打算和他打。真正的智者,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刀兵上!他若是打算和我决战还好,若是拖下去,我也有别的办法!”
“现在洛阳城防空虚,拖得越久,洛阳人心越是动摇,冯荪他们便大有可为。只要洛阳那边出乱子,我不信刘羡还能稳得住!”
想到这里,他对杨宽嘱咐道:“你今夜替我写一封信,就修书给冯荪,让他在洛阳再等一等,我在给他找机会,等有了好的机会,他再出手不迟。”
等杨宽领命而去,李含再次忙碌起来。他在桌案上铺开一张纸,用笔锋微微点墨,稍一思忖,便开始挥写起来。
这是一封给成都王司马颖的信。
在信中,李含直接谈起荆州方面的战事,目的无他,就是为了挑拨离间:
他先是谈起此前赵骧战败重伤的事情。轻描淡写地说,赵骧素有猛将之称,为何竟会被一群乌合之众击败刘弘本该是平叛的主力,为何会让赵骧先战两军是否产生了一些龃龉若有此事,应该早日解决。
而后他又着墨于司马乂向襄阳传诏,令司马歆固守襄阳一事。李含分析说,按照常理,面对叛军,本来就应该集结优势兵力,早日将叛乱扑灭。可为何长沙王令新野王勿要出城迎战是不是因为新野王是齐王残党,长沙王因此敌视新野王,故意让叛军发展壮大
最后他才提及陶侃在荆州大胜的消息,表面上恭贺司马颖,经此一胜,刘弘便能在荆州站稳脚跟,要不了多久,朝廷就能恢复对荆州的掌控了。到时候刘弘顺江而下,再平定扬州的石冰,天下便将重归太平。但究其本意,李含其实是在暗示司马颖,司马乂将乘胜掌握荆州、扬州,不负受司马颖制衡。
写完信后,李含叫来一名使者,叫他将这封信送往邺城,同时还带上一方漆盒。盒里装着数块蓝田美玉,是专门赠予司马颖宠臣孟玖的。
李含相信,有了这封信,成都王必然会怀疑长沙王,继而出兵讨伐。到那时,冯荪在洛阳起事的可能性,将会更进一步。这是真正的阳谋,任凭刘羡有多少本领,也无法抵抗人的权欲心。
权欲,权力……李含年轻时并不在意权力,他只在乎自己的才华,想和全天下的才俊比较个高低,快意恩仇,活得自在。但在遭遇皇甫兄弟的打压后,他终于醒悟过来,没有权力的才华不值一提,权力才是世上唯一的至宝。因为人生来就是要承受苦痛的,而权力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灵药,能将拥权者的苦痛转移到无权者身上。
真相就是这样,人世间的是非是说不完的,但得失却能一言以蔽之,那就是争权夺利。
权当其首,利为其附,无论将理由装饰得多么漂亮悦耳,现实就是如此的贫瘠与丑陋。晋宣帝的胜利已雄辩般地证明了,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。因此,为了获取更多的胜利与权力,人们必须不择手段。而想要攫取这最高的权力,自然也就要放下所有的礼义廉耻,而早在被河间王起用之时,李含已下定了决心。
忙完手上的事后,李含已经倦了,他稍微收拾一番,吹灭灯火,便脱衣上榻,准备闭眼歇息。不料这时,杨宽又冲了回来,手拿着信件说:“兄长,是冯荪传来的消息!大喜讯啊!”
“宫中防御空虚,冯荪趁机劫持了皇后,正往我们这边赶呢!他先派人传讯,要我们派兵前去接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