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正是这些官员们趁机建功得权的大好机会。
因此,牵秀罕见地为陆机说话道:“卢长史,陆君说得並无大错,有些事,你不做,別人也会去做。像河间王、刘怀冲,他们不也喜欢设计行刺吗此事有失,还是用人不当,计划有失,但木已成舟,也没什么纠结的必要。”
“所谓当务之急,依我之见,应当先谋划南征一事。”
言语间,牵秀自信满满。在他看来,自己乃是名將牵招之孙,自从武帝时起,便常常参与谋划战事,又参与过討赵之役,立过一定功劳。在卢志失宠、赵驤重伤、郑琰避世的前提下,必將是南征主帅的不二人选。
卢志对此无话可说,他在失势中学到的最大教训,便是眾意难违。若想要在反对多数人的情况下有所作为,就必须得到最高统治者的支持,但现在的他早就失去了这种支持,也无力改变什么了。他只能悲哀地闭上眼,思索挽回一切的办法。
果然,卢志沉默之中,牵秀既提议南征,其余在场的官员纷纷出言附和。在他们看来,战爭即是机会,战爭即是军功,如今征北军司的超然地位,都是来自於上一次討赵的胜利。至於打仗死人这种事情,几千上万年都这么过来了,根本不足为奇。
这场面正合司马颖心意,旁人每讚扬一声,他就点头暗喜一分,全然不顾卢志失望的眼神,抚頜肯定道:“人心可用啊!当作战!只是关於如何南征入洛,还是等朝会上,和大家议论再说吧。”
一时间,將要南征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。鄴城官员们得知后,便四处托举关係,希望藉机向成都王求情,以便在此次南征的队伍中,谋得一个较好的位置。
尤其是对於此次大军的主帅之位,但凡有资格的人,都想去爭一爭。为此,孟玖的门庭可谓络绎不绝,如牵秀、李毅、石超、董洪等人,纷纷向孟玖送上重礼,希望孟玖在成都王面前美言一二。
可出乎意料的是,一贯乐於敛財的孟玖,竟然將这些礼品婉言谢绝了。原因很简单,司马颖早就定下了南征元帅的人选,不是旁人,正是陆机。
上一次討赵之役,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。可在绝对优势下,诸將竟然还能在黄桥打个败仗,害得全军譁变,让司马颖半夜出逃。这耻辱的经歷令司马颖刻骨难忘,也使得他极其不信任麾下诸將的能力,故而入洛以后,他一心想寻找一名能够扭转作风的新將领,他就是因此看中了陆机。
陆机身为吴郡陆氏的领袖,父亲是陆抗、祖父是陆逊,所谓家学渊源,对於这一三国时期的第一名將家族,他没有理由不相信陆机的才华。而且论纸上谈兵,陆机入鄴以来,无匹,未逢敌手,就连卢志也逊色三分。
最重要的是,陆机这几年確实做了不少实事。司马颖授权他整顿军纪,於鄴西北演练军阵,讲解军学,编练军队,很见成效。司马颖看在眼里,自然认为他是做统帅的不二人选。
只是当他私下里与陆机提起此事时,陆机竟有几分犹豫,没有立刻答应。
他思忖良久,终於对司马颖说:“殿下,领军作战一直是我的梦想,但以兵法之要来说,恐怕我並不適合作为统帅。”
司马颖奇道:“这是为何”
陆机说道:“孙子有云,知胜有五: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;识眾寡之用者胜;上下同欲者胜;以虞待不虞者胜;將能而君不御者胜。此五者,知胜之道也。”
“可这一战,殿下若令我为统帅,首先,我在河北资歷尚浅,恐怕难得诸將之心,不能上下同欲,这是其一;若不能上下同欲,则诸將各自为战,其中有急功近利者,擅自出战,那就是以不虞而战有虞,这是其二;其中亦有自大狂妄者,不知战而自詡知战,这是其三。”
“有此三不利,面对长沙王和刘羡这样久经沙场的人,恐怕就很难获胜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