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秒,大地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,河西百米之外的四十门虎尊炮同时迸发怒吼。
浮桥上的西夏士兵甚至来不及抬头,剧烈的爆炸声便将空气撕裂。
前排骑兵连人带马被铁弹掀飞,重重砸在身后同伴身上,破碎的肢体混着断裂的桥木坠入黄河。
中间的队伍被迸溅四射的铁钉贯穿,惨叫声与马匹的悲鸣交织,有人捂着喷血的伤口踉跄后退。
也有人在慌乱中被更慌乱的人挤下浮桥,在汹涌的河水中挣扎沉浮。
苏农乌厥死死勒住受惊的战马,看着浮桥上血肉横飞的惨状,声嘶力竭地吼道:“结盾阵!”
“向前冲。”
但就在十几秒后,北疆军的第二轮炮击袭来,一枚炮弹正好在他的前方爆炸开来,密集的铁钉如蝗群般横扫四射。
苏农乌厥本能地举刀格挡,却听见“噗”的一声闷响,一枚锋利的铁钉穿透他的脖颈。
河东岸边,迺令思聪死死攥住瞭望台的木栏。
眼前浮桥已成炼狱,残肢断臂和大量被淹死的士兵、战马顺着黄河漂流,染得河水泛起诡异的猩红。
至少有将近一千精骑踏上了浮桥,但在这不过半柱香功夫中便化作乌有。
甚至就连迺令思聪信重的心腹苏农乌厥,也成为了黄河鲤鱼的养料。
此等惨状,让迺令思聪的胸口剧烈起伏,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。
目光死死盯着河西岸那面猎猎作响的金色日月战旗,
他知道,当这面金色的日月战旗出现的时候,便意味着北疆大都护李骁亲自来了。
他没有想到,李骁竟然有如此的胆魄,有如此的狠绝。
简直就如同赌徒般不要命啊。
肯定早就在黄河西岸埋伏好了,等探骑发现西夏军正连夜造桥的时候,才选择出兵突袭。
挑了个好时候,半渡而击,打了西夏骑兵一个措手不及。
迺令思聪不得不承认,李骁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,是一头藏在黑暗中的狡猾的恶狼。
“李骁,你够狠啊!竟在此设下埋伏……”
话音未落,迺令思聪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,太阳穴突突直跳,仰天栽倒了下去。
黄河西岸,残阳将李骁的身影拉得很长,斜斜投在染血的河滩上。
身披染尘的暗金龙纹甲,屹立如巍峨山岳,傍晚的河风拂过他冷峻的面庞,掀起鬓角几缕碎发,却无法撼动他分毫。
“这河西,从今往后,便是北疆的天下。”
望着滔滔大河中不断挣扎的西夏骑兵,李骁的眼中尽是漠视生死的淡然。
出征前的誓言犹在耳畔回响:“若大军战败,我李骁绝不独活!”
此刻,他正以行动践行承诺,亲率武卫军精锐断后。
身后,北疆军主力队伍如蜿蜒的巨龙,载着河西劫掠的人口、堆积如山的粮草与矫健的战马,朝着乌鞘岭方向缓缓移动。
前锋部队想必已经抵达了凉州城。
他要让西夏人明白,曾经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的河西大地,如今攻守之势已然逆转。
当晚,李骁率军驻守西岸,防备西夏军队再次渡河。
直到三日之后,李骁才率军拔营,面向一望无际的河西大地,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古籍中记载的霍骠骑。
千年前,那位少年战神挥师西进,饮马大河,恐怕也如今日李骁一般,风卷旌旗猎猎作响,黄沙漫过踏碎敌营。
比起那位少年战神开天辟地的壮举,李骁的征伐不过是循着前人足迹,重来一次罢了。
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。
“古今征战,皆为山河。”
李骁低语着望向朝阳中泛着金光的祁连雪山,喃喃自语说道:“但我李骁一生,不弱于人!”
“骠骑将军开拓西域。”
“我李骁便要让北疆的铁骑踏碎万里山河!”
……
西夏皇宫内,沉香袅袅却驱不散书房里凝滞的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