契俾多猛地甩开他的手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:“息怒我怎么息怒!”
他指着自己身上的王袍,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你看看这王袍,穿在我身上和穿在木偶身上有什么两样”
“阿尔库斯把持朝政,李贼霸占宫闱,满朝文武不是老贼的爪牙,就是见风使舵的小人。”
“我这个国王,连选择自己住处的权利都没有,要窝在你这尚书府里苟延残喘!”
车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,契俾多瞬间噤声,眼底的怒火被惊恐取代。
直到北疆骑兵巡逻队伍离开,他才瘫靠在锦垫上,大口喘着气。
方才在宫殿里强装的镇定早已崩塌,只剩下被压抑多年的屈辱与愤懑。
库迪那颜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,声音低沉而有力:“陛下,臣知道您委屈。”
“可您别忘了,我高昌国上下全系您一人之身,您更是王族所剩唯一的血脉了。”
“汉人有一句话叫做:忍一时风平浪静,等羽翼丰满之日,自有拨云见日之时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契俾多紧握的拳头,继续道:“北奴与阿尔库斯,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。”
“北奴需要高昌的粮草支撑军队,阿尔库斯需要借北奴的威势,制衡朝中反对势力,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,他们必然反目。”
契俾多猛地抬眼,眼底闪过一丝希冀,却又很快黯淡下去:“反目怎么可能”
“阿尔库斯是李贼的岳父……”
“况且哈密力城内外军队将领,也全都是阿尔库斯的心腹,我们哪有可乘之机”
“时机是等出来的。”
库迪那颜凑近几分,声音压得更低:“此次北奴东征,强行征召了我高昌五千兵丁仆从,臣已经让暗线盯着城外的消息。”
“北奴贪婪成性,无论劫掠了多少东西,恐怕都不会分润太多给我高昌兵丁。”
“再加上此次北奴迁移了众多河西走廊的百姓来我高昌屯田,时日一久,与我高昌子民必有摩擦,到那时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,但眼中的精光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契俾多闻言,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激动神色,愤怒和恐惧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心取代。
是啊,他已经忍了好几年,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。
很快,马车停在了尚书府门外,这里已经成了契俾多的临时王宫。
仅仅是带着王后、贵妃等后妃和少数宫女们,来此暂居,至于王宫中的其他大部分宫女们,就由得那群北奴畜生们折腾吧。
契俾多根本管不了。
在前院与库迪那颜分开之后,契俾多踏入了自己所在的后院,门廊两侧的禁军看到他仿若空气。
契俾多的目光扫过那些面无表情的脸,心中满是厌恶,因为这些禁军都是阿尔库斯的人。
与其说是护卫,不如说是监视他的狱卒。
但他却无力反抗,只能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处院落前。
这里是阿依莎的住处,也就是库迪那颜的女儿,一个被契俾多封为贵妃的温柔女子。
“阿依莎~”
走进院中之后,契俾多喊着爱妃的名字,语气里带着刻意放柔的宠溺,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。
方才库迪那颜那句“王族独苗”像根针,狠狠扎在他心头。
高昌王族曾经枝繁叶茂,如今却只剩他孑然一身,若不能让阿依莎为他诞下子嗣,百年之后,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
至于王后
那是阿尔库斯老贼的小女儿,契俾多对其极为厌恶,怎么能愿意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
所以,契俾多准备连夜去和爱妃造小人,探讨人体构造,追寻阴阳真理。
只不过,就在他推开房门的瞬间,却是愣住了。
本应为站在门前迎接自己的温润可儿,不见了踪影,连伺候的丫鬟也没了踪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