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颗头颅摆在王罕面前,分明是指着鼻子骂他是只该被斩除的老朽。
桑昆最先反应过来,愤怒吼道:“放肆!”
一脚踹翻矮案,辽东参滚落一地,弯刀“呛啷”出鞘,刀尖直指阿刺浅的咽喉。
“铁木真安的什么心”
“拿腾格里的使者来诅咒父汗,他是活腻了。”
周围的克烈部将领们纷纷拔刀,凶神恶煞的盯着阿剌浅。
“宰了这群乞颜部的狗”
“踏平他们的牧场”
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。
阿刺浅彻底慌了神,“噗通”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。
“也客汗饶命,桑昆殿下饶命啊。”
“这绝不是首领的意思,定是有人调了包啊!”
“我们带的是嘎仙洞的圣石,是能驱邪避秽的圣石啊!”
可他的辩解在那颗狰狞的狼头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王罕被这口恶气堵在胸口,手指着阿刺浅,抖得像风中的残烛,突然眼前一黑,身子向后便倒。
“父汗!”
桑昆眼疾手快扶住王罕,却见其双目紧闭,已然晕了过去。
“快传巫医。”桑昆嘶吼着。
怒火中烧,又对着护卫们厉声嘶吼:“把这些乞颜部的狗东西拖出去,乱刀砍死喂狗。”
侍卫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,阿刺浅还在挣扎哭喊:“冤枉啊,我们是真心来献礼的……”
……
到了下午,王罕在寝帐中悠悠转醒。
他挥了挥手,让巫医和侍女们都退下,帐内只剩父子二人时,王罕才缓缓开口:“今天这件事,是你干的吧。”
不是疑问,而是笃定的陈述,目光落在桑昆脸上,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。
桑昆心头猛地一震,慌忙摇头:“父汗何出此言分明是铁木真那厮心怀不轨,想用狼头诅咒您啊!”
王罕却抬眼望向他,浑浊的眼眸中突然凝聚起一丝锐光,像老鹰锁定猎物:“铁木真虽有野心,却不是无脑蠢货。”
“送来一颗狼头,只会激怒本汗,引来我克烈部的征讨。”
刚开始的时候,他的确是被狼头给气昏了。
可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,铁木真不是这种目光短浅之辈,而且也没有必要这般得罪克烈部。
老老实实的低调发育,壮大乞颜部的势力才是最重要的。
王罕顿了顿,咳了两声,继续说道:“何况,乞颜部的人在驿帐住了一夜才来送礼。”
“这一夜,足够做很多事了。”
王罕年轻时也是草原上的枭雄,桑昆那点伎俩,怎瞒得过他的眼睛
桑昆的脸涨得通红,知道再瞒下去也无用,却依旧梗着脖子辩解。
“父汗,就算是我换的,可铁木真也早该除了。”
“您看他这一年来吞并了多少部落再放任下去,克烈部迟早要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。”
他在帐中来回踱步,声音里带着急切:“您病着,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克烈部毁在他手里。”
王罕重重一叹,苍老的肩膀垮了下去。
他何尝不知铁木真的威胁那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崽子,终归还是长成了一头贪婪的恶狼。
可真要撕破脸,克烈部未必能讨到好处。
因为克烈部的西方,还有一头更加强大的猛虎。
不过,桑昆的这话还是被他听了进去。
自己已是风中残烛,不知道还能活多久。
桑昆与铁木真又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,一个瞧不上对方的破落户出身,一个恨透了对方的咄咄逼人。
就算没有今天的狼头事件,将来也迟早要刀兵相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