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并不知,就在他紧锣密鼓与司马懿等商议建都邺城亦或洛阳之时,活着的荀彧却已改头换面,悄无声息的复潜入许都之地。
按说,皇室大仪将至,都城必将戒严,荀彧怎可能悄无声息潜入许都?
那是因为,整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荀彧更了解许都。
就像没有第二个人比诸葛亮更了解汉中。
别说曹丕和夏侯惇了,就算曹操来了也不行。
每次曹操带兵远征,都是荀彧坐镇后方料理诸事。
尤其是定都许都后,他亲自构架许都城防,制定了详尽的城内外布局规划,大到皇宫的兴建,官署的设置、粮仓与军械库的选址,小到街巷的走向、民居的分布,户舍的格局,都亲自过问并敲定细节。
可以说,许都城内的每一条街,每一棵树,每一口井,荀彧都能记在心里,如数家珍。
那么,在这许都城中,还有和他同心之人么?
荀彧当然知道,而且还知道不少。
他们不会像金祎吉平那样采取极端的方法,也不会拿出全族的性命为赌注,去做激烈反抗。
而是带有士族的务实性,但始终与新政权保持一定的距离。
间接的表达着对新政权的不满。
在他们的心底,是渴望大汉存续万代的。
但他们却无力阻止亦或改变。
……
此时的许都,汉帝将禅位于曹丕的流言,已如细密的蛛网般缠满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。
与往昔不同,这一次,官府的告示栏上空空如也,连惯常用来平息纷扰的辟谣文书都未曾出现,仿佛默认了传言的真假。
城内的人心,就此被生生剖成了两半。
那些汲汲于功名的官吏与投机者,脸上难掩按捺不住的喜色,私下里奔走相告,只觉改朝换代在即,正是自己攀附新主、平步青云的绝佳时机,言谈间满是对未来的躁动与期待。
而是那些世受汉恩的旧臣、恪守礼法的士人,却纷纷收敛声息,闭门不出。
曹丕手书三至杨彪府第,敦请其进位三公,居大魏太尉之高位。
杨彪本为高官,又是杨修的父亲。
儿子随曹操征战,死于西平黄沙之地,既是世家大族,又是忠烈门第。
正是曹丕拉拢的对象。
杨彪虚弱不堪,咳嗽不已,托身患重病,以极其谦谨的态度婉言拒绝了。
待侍卫离去,杨彪喝了一口水,神色恢复往常。
他坐下来,长长的叹了一口气。
他忧怀爱子殉国,忧怀令君自戕,更忧怀大汉气数将尽,再无回天之力。
未过多时,家丁又入:“门外有人,送信于杨公。”
杨彪皱眉,接过信件,展开一看,信中并无一字。
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,熟悉的香味……
另一边,刘备与阿斗常彻夜而谈,无数次言及白衣渡江之时,刘备愤怒不已,又愁闷万分,总怕江东再施阴招,复夺荆州。
当下,刘备于东线已经做了相当严密的防卫。
各郡均有名将驻守,烽火台建了无数座,又严加限制商旅往来,可谓密不透风。
但还是不够稳妥。
刘备辗转寻思,终定一策:将荆州家眷尽迁成都。
相较江陵,成都远离战线。
今新城正建,壁垒渐固,阿斗亦久居熟悉。
足以倚为兴复大业之基,更能令荆州文武无后顾之忧,专意抵御江北与江东之寇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