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后,刘协拿着拟好的诏书,读谢王之礼诏。
曹丕走上前,双手接过礼诏,并向刘协行礼。
“魏王自辅政以来,扫群雄、安黎庶,大汉宗庙得以存续,皆赖王之力。朕德薄才疏,久居帝位已觉惶愧,愿将神器让于贤能,还天下以清明。”
曹丕一怔,刘协的说辞有些生硬。
但他还是依礼言道:“吾德薄才疏,何敢觊觎皇位。今陛下圣明,虽遭时运不济,然德行仍在。天下尚未太平,百姓未得温饱,四方尚有孙权、刘备等逆贼未平。吾当竭尽所能,辅佐陛下,平定天下,而非取而代之。陛下之诏,臣实不敢受,还望陛下收回成命,另选贤能,以安天下。”
按说,刘协该二让了。
可此时的刘协微微一笑,却说了这样一番话:“怎么,魏王真的不愿要这皇位?”
曹丕傻了,这完全未按剧本所来。
他抬起头,看着刘协,面带狠意道:“臣……无德无能,实不敢要!”
心下已做好决定,若不得善成此礼,必以一二皇子为祭。
刘协呵呵一笑,忽然指着台顶那尊鎏金印玺与玄纁礼器:“汝且观之,众臣观之:殿前受命之金玺,岂为空降而至?再视那坛中祭天的太牢,还有那甲士高举之魏字王旗,莫非都是临时起意?汝口称‘不敢’,可这满台的仪轨、满阶的甲士,哪一样不是为你今日受禅而备?”
刘协亦狠狠的瞪着曹丕,眼里都要瞪出血来。
曹丕惶然,他未曾想,平日礼貌乖巧的皇帝,怎么在此时变成这个样子。
难道,之前他都是装的?
祭坛下的文武百官已开始窃窃私语,礼官捧着禅位诏书的手微微发颤。
百官也俱显惊愕之色。
曹丕望着刘协眼中那焚尽一切的怒火,心脏狠狠一沉:禅让大礼已到最关键的时刻,再任由他自由发挥下去,恐怕许都就要掀起滔天乱局!
曹丕忙退半步,扬声对阶下甲士厉声道:“今陛下龙体违和,典礼暂止!速护陛下还宫静养!”
“喏!”
登时有数位甲士出列,欲上前挟制住刘协。
可为求大典恢弘,高台甚广,甲士距离刘协乃有数步。
就在这时,刘协也后退两步,忽然手扶冠冕,用力一抽,竟将束发的金簪抽了出来。
这一抽,冠冕落地,发丝也散开,全无皇帝之威仪。
但刘协却不管不顾,以簪尖抵住自己的喉咙,高声喝道:“谁敢上前一步,朕立死于此!”
曹丕这才注意到,刘协的金簪不知何时已经磨得尖锐无比。
原来,此乃刘协平时打磨,再以面覆之,涂以姜黄。
以作寻常簪子,故而未被察之。
甲士哪见过此等局面,亦有些不知所措。
曹丕赶紧喊道:“陛下住手!!都退下!谁也不准上前!”
曹丕心头雪亮:今日这祭坛之下,文武百官、宗室旧臣皆在,若刘协当真在此刻以簪自刺,那就是天子命陨禅礼高台。
“逼死天子”的罪名便会如附骨之疽,让曹丕永世背负难脱。
此刻,纵有万般算计,都不及稳住眼前这局面要紧。
他绝不能让刘协的血,落在这禅礼高台之上。
“陛下,你要作何?”
“朕,要告诉天下人!”
刘协瞪红了眼睛,扯着嗓子厉声高喊:“朕可死,大汉不能死!君可亡,社稷不能亡!匡扶汉室,誓灭逆贼!”
说罢,用力一刺!
正中颈中动脉,再用力一扯。
血如裂帛而喷,霎时间激射如雨,溅染周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