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他在梦中演练自己屠杀土著的情景,有时他在梦中遭受道德的谴责。
种种心理压力积压在他心口,慢慢填满他的大脑。
这些原本能让人心生畏惧,乃至想要退缩的东西,放在陈舟这里,却莫名使他的情绪越来越暴躁,似乎同孤岛上的独自生活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,将他往一触即燃的烈性炸弹方向推去。
他渐渐忘掉了现代社会中的伦理道德,也忘记了良心上的谴责,甚至忘记了自己攻击土著的目的。
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近乎一年的努力泡汤,他只想战斗,只想发泄心中压抑的糟糕情绪……
……
新木质日历上的凹痕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深刻,那透着锋锐之气的疤痕,像是沉淀着陈舟胸膛中燃烧的暴戾之气。
从12月5日开始,他每天都要在山顶静坐六个小时以上。
船上的衣服大多不符合他如今的体型,他习惯于穿一身宽大的水手值班服。
那衣服是蓝黑色的,上面通常留有一些洗不净的污痕,穿着它登山时,常常被风刮一身砂土,使整个人都变成黄黑色。
若从山下向上望,瞥见带着来福登山的陈舟,不知道的没准会以为是一头大熊带着小熊。
……
旱季的山顶,风总是很大,常常能吹得人睁不开眼。
山下的沙滩上始终空无一物,用望远镜观察远处海面,除了几只海鸟和不时浮上水面的鱼儿,什么都找不到,只有被风拂动的海面微微起伏。
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2月18日。
陈舟本以为土著们会和1659年一样,在12月20日登岛,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错误的。
这些土著举办食人盛宴只有确切的月份限制,却没有具体的时间——他们可能还未发展出完整的历法。
……
18日清早,吃过饭的陈舟在院内持握长枪扎了一个小时马步后,穿上他那身被土染了色的水手值班服,将望远镜揣进兜里,直奔山顶。
在此过程中,他一言未发。
来福不用指令,见主人要出门,立即抖擞精神,跟在陈舟身后。
一人一狗以近乎小跑的速度,迅速抵达山顶。
陈舟一如往常,背靠一块岩石,端坐在山上,面部僵硬得像一座死火山,看不出半点表情波动。
迎面吹来的风迫使他眯起了眼,就这样在山顶坐着,他本以为又将度过一个枯燥的,毫无意义的一天。
不曾想还未到中午,远处海面便出现了两个小黑点。
明亮的太阳照在海水上,遥遥反射着光芒,恍惚间,那两个小黑点闪烁了一下,突然又消失了。
还以为自己看海看得太久,眼睛花了,陈舟没在意,正准备揉揉眼睛时,那两个小黑点突地又出现了。
随着黑点靠近,它们的形状也越来越清晰,陈舟终于坐不住了。
起身后,一个灵活的翻越,他直接跳到了岩石后,只露出半个脑袋,就连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来福也被他顺手拽到了掩体后面。
从衣兜里掏出望远镜,用磨出窟窿的袖口擦了擦镜片,确定方位,他赶忙望向大海。
……
苦苦等待多日,土著们总算来到。
他们坐在巨大的独木舟中,挥舞船桨,不紧不慢地在海面上前进。
隔得太远,气温又高,扭曲的热浪影响了视线,一时间数不清土著的具体人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