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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时光荏苒,如今北境不比从前,冷得厉害,那文质彬彬,一身出尘之气的年轻剑客也换了装束。
他头上套着一个兽皮做成的大帽子,身披兽皮,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走路时弯腰低头,怀里还抱着一头小鹿。
那小鹿像是得了病,被人抱住也不挣扎,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。
白衣人同样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,陈舟注意到他走路肩膀有些歪斜,隐约发瘸,而他抱住小鹿的胳膊也只有一只手发力,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肩下,断了似的,只能勉强用腋窝夹住火把。
“不对啊,我记得与猛犸象一战,这人手脚好像没受什么重伤。
怎么几个月不见,成这副模样了”
陈舟有些疑惑,又往白衣人身后望了望,他在找那个操北方口音,穿着褐甲的人,长弓是从那人手里“骗”来的,修弓就指望他呢。
然而结果很让他失望,往这边走的只有白衣人,没看到褐甲人。
想到一路走来,观察到的迹象始终表现为一人活动,陈舟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……
再向前几步,几乎要走到白衣人二十米之内了,他仍然没抬起头。
在雪后的密林中行走似乎很消耗体力,虽然只走了这么几步,白衣人却已累得气喘吁吁。
回想与猛犸交战时这人矫健的身姿,轻盈的步伐,陈舟甚至感觉这或许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。
他既不矫健,也不机警,甚至显得有些迟钝,乃至过于颓废了。
调整角度,陈舟企图看清被兽皮帽子遮挡住的来客的面容,却只能看到杂乱的未经修剪的胡子,不像武林的剑客,倒像是丐帮长老。
到此刻,陈舟可以确定,这对江湖游侠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的确遭遇了某种变故。
不是所有挑战者都对华夏儿女抱有好感,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合作最后友好交流,残酷的挑战规则将人变成野兽。
而人与野兽共处一隅,最先受伤的一定是人。
说不定褐甲人已经死了。
想到这里,陈舟的心情难免有些沉重,不由停下了脚步,不再向前。
挑战开始到现在,与他有过交集的挑战者已过两掌之数,其中大多数挑战者都来自异国他乡。
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性情卑劣,但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,里面真正做事坦荡,有侠客风范的人还是很少的。
准确的说,只有这对游侠能让陈舟产生好感,并全然放下杀心。
陈舟一直觉得这对游侠是因为他放弃了争抢空投补给。
万万没想到,许久不见,已物是人非,那意气风发的侠客竟沦落到了这般田地。
……
踩雪声音咯吱作响,毕楷闷头往前走着,直到几乎撞见陈舟,他才发觉前面站着一个人。
嘴角掀起一抹无奈乃至绝望的笑,毕楷手一松,抱在怀里的小鹿摔到了地上,夹在腋窝中的火把也斜向旁边落去。
他已经放弃了反抗,像只缩头乌龟一样等待着死亡,却没想到中途伸出一只手接住了火把,然后出现了他熟悉的声音。
“怎么,见到恩公就是这种态度”
这声音惊得毕楷触电一般抬起了头,借着攥在陈舟手中火把的光芒,他看到了那张印象深刻的脸,正欲开口,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模样,又慌忙低下了头。
陈舟见状,心里不禁唏嘘。
无论是白衣人还是褐甲人年纪都不大,在最年轻,最具朝气的时候遭遇沉重打击,难免颓废羞愧,如果在此期间遇到故人更是如此。
他年少时工作不顺利,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,逢年过节也喜欢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。
与他相比,白衣人的挫折可严重得多,这种心情他可以理解,毕竟华夏人都是要脸面的。
稳稳握住火把,他轻轻拍了拍毕楷的肩膀。
“走吧,你带路,有朋自远方来,总要请到家里坐一坐吧。”
毕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没说话,只是转过身在前方引路。
那摔在地上的小鹿被雪凉的徒劳蹬弹着腿,发出呦呦的声音,三只锯齿虎还以为是丢给它们的食物,纷纷凑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