晾衣绳上,九月的高中的蓝白校服随风摆动,与嫂子浆洗得发白的围裙并排摇晃。晨光穿透薄雾,在嫂子鬓角的白发上跳跃,那几根银丝不知何时已悄然生长,在晨风里轻轻颤动。
赶集那天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嫂子就挎着竹篮出门了。初秋的风裹着凉意,路边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,留下深色的痕迹。她却浑然不觉,脚步匆匆地朝着集市走去,竹篮在手臂上轻轻摇晃,仿佛装着满心的期待。
集市早已热闹起来,此起彼伏的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。嫂子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,目光在摊位间逡巡。走到布料摊前,她停下脚步,她一边自言自语,一边仔细挑选布料,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。
卖熟食的张婶老远就瞧见了她,热情地招呼道:"给九月带特产呢?"嫂子脸上露出笑容,掀开保温桶,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熏鱼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"特意留的头茬鱼,给孩子路上磨牙。"她说道,语气里满是疼爱。张婶笑着摇头:"你呀,比亲妈还上心。"
日头渐渐西斜,嫂子满载而归。竹篮里装满了秘密:老字号的桂花蜜用蜡封得严严实实,油纸包着的麦芽糖还带着余温,连装辣椒酱的玻璃瓶都仔细缠上了防撞的稻草,像是呵护易碎的珍宝。
回到家,大嫂顾不上休息,又忙着往九月的行李箱里塞东西。"这瓶豆豉是你叔公亲手晒的,"她把保温饭盒小心地放进行李箱,"记得用热水温着吃,别伤了胃。"九月看着嫂子忙碌的身影,那些藏在竹篮里的心意,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牵挂,装满了整个行李箱。
出发前夜,大姨父堂屋的白炽灯把影子拉得老长,大姨往九月外套口袋塞了六个红皮鸡蛋,用红丝线缠着,说是"六六大顺";大姨夫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烟,临了把存折塞进她手心,粗糙的掌心还带着农具的木刺;嫂子端来最后一碗手擀面,卧着的双黄蛋在香油汤里泛着金光,"吃了这碗面,出门保平安。"面条吸溜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叮嘱,在暮色里织成细密的网。
长途汽车站的电子屏闪烁着发车信息,九月攥着车票站在安检口旁,行李箱的轮子陷进地砖的缝隙里。初秋的风卷着扬尘掠过候车厅,大嫂的红围巾突然从人潮中飘出来,那抹鲜艳的红像是冲破乌云的霞光。
"可算赶上了!"大嫂喘着气刹住脚步,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。她怀里紧紧抱着个蓝布包袱,布料边缘还沾着厨房的油烟味。九月这才发现嫂子穿着那件最体面的藏青外套,袖口却露出半截洗得发白的袖口——那是为了省干洗费,特意套在工作服外面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