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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京城的冬天没有什么特别的,至少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这样,该卖碳的卖碳,该买碳的,就买碳。
该冻死在这个冬天的百姓,也会被冻死,该烤着炉火喝着酒,看着舞女曼妙的身姿的达官贵人也会继续欢笑着。
身为整座帝京城,乃至整个大汤王朝最有钱的姜氏,在寒冬腊月里,却罕见举行了一场议事。
下人为参加这场议事的老爷们抱来暖炉,倒好茶水,便默默退了出去。
但屋子里的气氛还是显得有些冷。
谁都没有说话。
坐在上首的姜老太爷眯着眼,似乎已经睡着了。
“既然渭儿有这个修行的天资,自己也想去重云山,那我觉得就让她去吧。”
到底还是有人开口,说话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女童的父亲,姜湖。
随着他开口,其他人也终于开口说话,“爹,我姜氏在大汤的确是富可敌国,家中也有些门生故吏,但这些年我总觉得心中不安,想来就是因为没有一位我姜氏的强者在后面守护的缘故,如今渭儿那丫头既然有天资,那就送她去吧,她也姓姜,也总该为家族做些事情。”
他一说话,另外便有人接着说道:“那可不是寻常人,是重云山掌律,他能看重渭儿那丫头,以后我姜氏有什么问题,有这层关系,想来他也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这两人说完之后,便再无别人说话,很显然,那些其他的人,都是如此想法。
姜湖看着眼前的老爹,知道这会儿该是自己这个老爹说话表态的时候了。
姜老太爷也是终于睁开了眼睛,喊道:“老三,老四。”
听着呼喊,两人都站起身来,看着自己老爹。
“跪下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不知道为何,但还是老老实实跪了下去。
“知道为什么吗?”
姜老太爷看着自己这两个儿子,也看着在场的其他儿子。
两人摇头,“愿听爹的教诲。”
“你们啊,大概都和老三老四一个想法,所以就错了。”
“老三说,渭儿姓姜,就该为家族做些事情,这么一个几岁的丫头,你们就要让她为家里做些事情?这说出来听着不觉得羞愧吗?你们一个个大男人,还是那丫头的长辈,一个个平日里说什么喜欢,说什么疼惜,这会儿就开始想着让一个丫头为家族做些什么了,不觉得恶心吗?”
听着这话,老三额头上冒出了不少汗珠,脸色有些苍白。
“至于老四,说什么重云山掌律既然成了渭儿那丫头的师父,以后姜氏有事,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,则是更为糊涂,那位姓姜吗?你们将要将姜氏的安危托付给他了,若是按着你们这样的想法,是否我姜氏现在在大汤朝,只要和陛下保持关系,就可保证姜氏的太平绵延?”
老四的额头上也冒出不少汗珠。
两人不敢反驳,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姜老太爷站起身来,淡然看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,“大约数年前,渭儿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之时,老夫便知道她有修行可能了,但当时老夫不以为意,你们自己想想,自家婆姨有身孕的时候,想过的是什么,无非是孩子平安,无病无灾,可等了生下来后,你们便对孩子的要求不同了,有做不好的,便严罚,便冷落,便失望,仔细想想,你们的老爹我,这些年对你们,可曾像是你们对自己儿子那般?”
“渭儿也好,你们的那些儿子也好,生到咱们姜家,是缘分,你们这些做父亲的,做叔叔的,要做的是爱护,是好好相对,而不是指着他们为我姜家要争什么东西。”
“说什么家族荣光,说什么绵延千年万代,这种事情尽力就好,却不要成为他们的负担,也不要成为你们的负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