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东,峄县煤矿。
天刚蒙蒙亮,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去,矿场的高台上已经响起了晨钟。
崇祯,现在登记在劳改名册上的名字是朱由检。
揉了揉酸痛的腰,朱由检从小木屋走出来。
和他比邻而居的十几个矿工也陆续起身,没人对他多看一眼。
三年了,他们早已习惯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,只知道他以前是个大官,犯了事被发配来挖煤。
“老朱,今天还是三车?”
同铺的老矿工张石头叼着旱烟问。
“嗯。”
崇祯简短地应了一声,套上粗布工服。
衣服上缝着他的编号。
鲁甲七九。
若是之前,他一定会羞于开口,毕竟身为堂堂的大明天子,但现在他只是平静的点头。
他走出工棚,清晨的冷风刮在脸上,远处的山峦在雾气里若隐若现。
年前,他被红袍军从北京带出来时,曾以为等待自己的是断头台。
可没想到,魏昶君给了他一条命,一条需要自己挣出来的命。
“你要好好看看这个世道。”
魏昶君当时说。
他也想好好看看这个世道,他总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丢了祖宗基业。
现在,他每天的任务是挖三车煤。
熟练带着帽子,推上小矿车的崇祯入了矿山。
刚刚抵达矿山的时候,崇祯只觉得这种地方多半是死了都没人管的,毕竟挖矿自古以来听说都是危险的。
没成想这矿山的安全和开采规划,比他想的要公正许多。
除了每日会汗流如注,会劳累,其他的也还好。
中午,矿场放饭。
崇祯蹲在煤堆旁啃着馒头,吃着肉片炒咸菜,远处突然传来喧闹声。
几个红袍军的士兵押着一群衣着华贵的人走来,他们手脚戴着镣铐,脸色惨白。
“那是......?”
崇祯眯起眼。
“哦,沂州府的几个老爷。”
张石头吐了口痰。
“听说以前占了几万亩地,欺负了三十多户佃户,现在被拉来审判。”
崇祯怔住了。
审判台就搭在矿场空地上,四周很快围满了矿工和附近的农民。
“今天审谁?”
有工友也端着碗筷蹲过来,问旁边的老矿工张石头。
“听说是沂州府的几个老爷,还有民部的几个官儿。”
张石头吐了口唾沫。
“他娘的,以前吃人不吐骨头,现在轮到他们了。”
崇祯没说话,只是拍了拍手上的饼渣,跟着人群往审判台走去。
第一个被押上来的是沂州刘氏家主刘宗贤。
这人崇祯认识,或者说,他认识这个姓氏。
刘家是山东大族,世代科举,出过不少进士,在崇祯朝时还曾上过奏疏,请求减免山东赋税。
可如今,刘宗贤披头散发,身上还穿着绸缎里衣,只是外头套了件囚服,脸色惨白如纸。
审判官高声宣读罪状。
“刘宗贤,私设刑堂,欺压佃户二十三人!强占民田四千亩!隐户逃税,致使朝廷岁入短缺!”
台下瞬间炸开了锅,农民们怒吼着.“打!狠狠的打!”
刘宗贤双腿一软,直接跪倒在地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。
“冤枉啊!那只是那些刁民抗租不交,我......我只是按大明律法处置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