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昶君的目光扫过众人。
“所以呢?”
一阵沉默。
启蒙部侍郎黄道周突然跪下,老泪纵横。
这位崇祯六年慕名而来的老儒生这些年算得上尽心竭力。
“里长,我们不是要违抗您的命令......只是,只是求您给条活路啊!”
他这一跪,满堂老臣纷纷跟着跪下。
烛火摇曳,照得他们脸上的皱纹更深了。
大堂外,聚集的官吏越来越多。
有人低声议论。
“听说连蒙阴的民部官吏都要辞官......”
蒙阴,谁都知道,那是里长的发家之地。
“监察部那位的儿子可是独苗啊,真送去西域?”
“里长这次......太狠了。”
夜不收们按着刀柄,警惕地盯着人群。
气氛凝重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冲突,但奇怪的是,没有人怒骂,没有人嘶吼。
这些老臣只是跪着,沉默着,用苍老的眼睛望着魏昶君。
那不是仇恨的眼神。
是委屈。
是心寒。
是我们为你出生入死,为何连子孙都不能保全的不甘。
魏昶君看着他们,突然笑了。
不是冷笑,不是讥笑,而是一种近乎疲惫的笑。
“老韩。”
他点名那位千人卫老将。
“崇祯八年,与鞑子交战,你侄儿,长子抱着火药桶冲在平原最前面时,可曾想过活路?”
老将浑身一震。
“还有你。”
魏昶君又看向御史。
“崇祯七年,你为百姓有条活路,提着脑袋跟红袍军造反的时候,可曾求过宽恕?”
御史低下头。
“还有你,老周。”
魏昶君走到蒙阴民部那位周愈才的族人面前。
“当年你说民为邦本,如今你的孙子,比百姓金贵?”
老周的乌纱帽掉在地上。
周愈才如今愈发苍老,梗着脖子,面色难看,他双手捧着官印,指节发白。
“属下今年六十有三了。”
他声音沙哑。
“属下不怕死,但属下......周家总不能断了香火。”
他的后辈周怀安,年方十七,刚被列入西行名单,发配库尔勒负责冶铁。
魏昶君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红袍军巡山轻骑的千人卫马德彪猛地踏前一步,腰间铁甲哗啦作响。
“里长!末将从落石村就跟着您!”
他一把扯开衣襟,露出胸膛上交错的刀疤。
“但末将不明白,我们流的血,难道就为让子孙再去流一遍?!”
他儿子马骁,被派往奴儿干都司戍边。
那里每年冻死的戍卒,比战死的还多。
大堂内一片死寂,只有马德彪粗重的喘息声回荡。
启蒙部启蒙师郑明远颤巍巍跪下,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。
“这是犬子去年写的家书。”
他老泪纵横。
“里长,我是个当爹的,你知晓他说父亲勿忧,儿在学堂学了新式算法,将来必为红袍军理财的时候,我有多高兴吗......”
他的儿子郑文谦,那个精于算学的少年,如今要去哈密卫做一名普通的账房先生。
“他才十五岁啊......”
站在他身后的天工院副总工徐开山也在抹眼泪了。
这个跟着刘方造出红袍军第一门火炮的倔老头,此刻像个孩子般蹲在地上。
“不对......不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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