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sir和你讲话,要回答yessir!明不明白?!”
“明……明白……yessir!”
塑胶手套的冰凉触感让他肌肉绷紧,消毒药水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,头顶的喷头毫无预警地喷出水流。
程志强在骤然的冷水中闭住气,听见惩教人员机械的声音:“洗够三分钟才能停!”
湿漉漉地站在更衣室中央时,他接过递来的浅灰色囚服——短袖上衣、及膝短裤、塑料拖鞋,所有标签都被剪掉了。
所有的尊严,在这场消毒水的冲洗中荡然无存,左胸位置缝着白色布条:142857。
“记住你的编号,以后这就是你的名!”
惩教人员把一叠表格推过来:“签字。”
在进入监仓的过程中,一群人显得老实多了。
监区的闸门升起时,铁链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。
程志强被带进一间四壁贴满防撞软垫的评估室,穿白袍的医生用小手电照他瞳孔。
“有自杀倾向吗?”
“冇啊,我大佬说,自杀的会变水鬼!”
程志强盯着医生领口沾的咖喱渍:“连投胎都要排队。”
医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:“记住了后生仔,在这里边,管教的话比你任何大佬的话都有用。
尤其是像你这种年轻气盛的,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你来找我睇心理疾病!”
指纹采集仪闪着红光,当他的右手被按在冰凉的玻璃板上时,走廊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。
“我系东英社嘅!边个够胆锁我入水饭房!”
脚步声和警棍击打肉体的闷响持续了十几秒,然后归于寂静。
“例行公事。”
医生递来一份心理测试问卷:“选最符合的选项打勾。”
c区牢房的走廊比想象中干净,但氨水味仍然刺鼻。
程志强的拖鞋啪嗒啪嗒拍打着水泥地,两侧铁栅后伸出无数探究的手臂,有人吹口哨,有人用指甲敲击铁栏奏出《上海滩》的旋律。
“142857,你的床位。”
六人囚室里,五双眼睛同时盯住他。
靠窗上铺的壮汉后颈纹着滴血关公,正用指甲锉打磨一把塑料勺子边缘,程志强把发放的毛巾叠成方块放在枕边,听见背后传来沙哑的声音:
“和义盛现在穷到要派四九仔充数?”
塑料勺子啪地折断,程志强缓慢转身,看见壮汉小臂上的蛇形纹身——那是新记湾仔一带的特有标记。
囚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隔壁冲马桶的水声。
“傻彪哥是吧?”
程志强从裤袋摸出惩教署发的薄荷糖,轻轻放在对方床铺:“上次油麻地的事,我们坐馆一直想同你饮茶解释。”
叫傻彪的男人把糖捏碎在掌心:“解释你老母!我细佬现在还在玛丽医院插喉!”
薄荷香气在闷热的囚室里炸开,程志强看见另外四个囚犯已经呈扇形围过来。
“医药费我们付双倍。”
他后退半步,脚跟抵到铁床架,“另外.我知道谁向o记举报了你们的仓库。”
同时他朝着一同入狱的梁英杰递了个眼色,示意其准备严阵以待。
昔日在社团,有大佬在大排档上教的到位,如果哪天有幸进了监仓,即便要低人一头,也要摆出不好惹的架势。
进仓第一顿打是避免不了的,但哪怕要挨,也要挨出该有的价值来!
没想到作为程志强最要好的同伴,梁英杰却已经老老实实蹲了下来,双手抱头,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