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不像。”邓坤摇摇头说道:“瞧那些护卫的模样,也不是朝鲜兵丁。而且,听他们说话的口音,倒有些像南方人。”
“这船行了约莫有十余天吧,该不会到了两广,或者再远一点的安南?”
一些驻守于皮岛的东江镇军将,尝听闻那些登岛的走私商人提及过安南、占城、暹罗等大明藩属国情形,倒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措大。
“南方湿热,温暖如夏,你看这里像是两广、安南的气候吗?”邓坤不由翻了一个白眼,“而且,大船启行后,先东南,后改向东北,如何会驶往南方?”
“……”罗从南闻言,不由怔住了,“那我们现在到哪儿了?”
他们此前皆为东江镇军将,按理说,身有大明军籍,当不至于被皮岛当做普通辽东难民一样,像甩包袱般丢给“番商”,用来换取数千石粮食。
但他们的背景却比较尴尬,准确地说,他们是一群要被“处理”的弃子,若是不离开的话,迟早会被刘兴治兄弟尽数除掉,但现在却被沈世魁以这种方式间接给救了。
他们原属东江镇左协总兵陈继盛麾下,在刘兴治、刘兴基兄弟率领亲兵及皮岛女真降兵三百余人发动兵变,杀死陈继盛及钦差通判刘应鹤等官及其军卒百余人后,便成为下一批即将处置的对象。
但刘氏兄弟为了稳定皮岛局势,安抚东江镇数万余官兵,暂时没有对他们动手,但却将他们尽数剥离了军职,并着人看管起来。
待刘兴治前往旅顺口会见朝廷专使,将皮岛事务交由刘兴基暂署,本来是要计划着悄悄将他们这些陈继盛的附从兵将全部杀死,以绝后患。
却不料,旬月前,皮岛来了这么两艘大船,要以粮食换取岛上的辽东难民。
沈世魁遂向刘兴基建议,将原属陈继盛麾下的一百余亲信兵将尽数交给到来的番商,一来可以消除刘氏兄弟的心腹大患,二来,也能全了这些东江锐卒的性命,不至于让他们死在自己人手中。
刘兴基仅稍事考虑片刻,便立即应允了此事,将这些兵将及家属一股脑地丢给了番商。
于是,包括他们这些原东江镇兵将在内的九百余辽民被塞入两艘大船,这使得船上的乘坐空间极为狭小,几无辗转腾挪的余地。
就在所有人即将陷入崩溃之际,大船却在行驶了十余日后,停了下来,然后便让他们下船登岸,做短暂休整。
距离岸边数百步远的地方有座堡寨,看着型制规模并不大,居住的人口肯定不会超过两百人。
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森林,堡寨附近的空地上绿油油一片,估摸着是栽种的庄稼。
但他们这些从船上下来的辽民,却被禁止随意走动,不能前往堡寨,也不能离开码头临时集结区。
这里修筑了八九排简易的木屋,每排有四个通透的大房间,而每间木屋挤一挤,差不多可以容纳约三十多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