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圣弗朗西斯科广场高耸的教堂尖顶,洒在铺着青灰色石板的街道上。
拉萨罗·德拉·加尔萨倚在三楼雕花铁栏的阳台上,指尖摩挲着一杯委内瑞拉产的可可,杯底沉着半勺白砂糖,热雾袅袅升起,混着远处面包房飘来的焦香。
街道上,一辆黑漆描金的四轮马车缓缓驶过,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,发出沉闷的辘辘声。
车窗的锦缎帘子半卷,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位头戴宽边羽帽的绅士,胸前的金链勋章在阳光下闪烁。
车夫身着深蓝呢绒制服,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响哨,路边的乞丐们立刻退到墙根,低头避让。
几个身着呢绒外套、腰佩细剑的年轻贵族正聚在街角的喷泉旁谈笑,他们镶银的靴跟叩击地面,发出傲慢的节奏。
其中一人忽然高声朗诵起最新的讽刺诗,引得同伴们哄然大笑,惊飞了停在教堂檐下的鸽子。
街对面,一队穿着猩红制服的西班牙火枪手正列队巡逻,锃亮的枪管和锃亮的纽扣一同反射着刺眼的光。
他们的队长--一个蓄着精心修剪的胡须的中年军官——不时向阳台上的贵族们脱帽致意,铁靴踏地的声响整齐得令人心悸。
市场方向传来一阵骚动,几个印第安仆役扛着装满热带水果的箩筐匆匆穿过街道,暗红色的斗篷下露出赤裸的古铜色小腿。
一个卖花的混血姑娘蹲在街边,正把沾着晨露的玫瑰插进陶罐,她的头巾滑落,露出一截蜜色的脖颈。
加尔萨轻啜一口可可,嘴角浮现一丝笑意。
在这片由权力、金钱和血统构筑的棋盘上,每个人都是他眼中的棋子。
楼下的喧嚣,不过是新西班牙总督区华丽袍服上的一粒金线。
“父亲,听说总督大人取消了组建特别舰队的行政命令?”次子阿隆索巴勃罗加尔萨轻轻地走到他身后。
“嗯。”老加尔萨点了点头,“所以,为了安全起见,近期你就不要乘船前往黑鲨岛了。”
“父亲……”阿隆索犹豫了一下,随即点头应诺道:“好的,我未来几个月便留在墨西哥,先处理手头上的诸多事务。唉,那些该死的尼德兰人……”
“怎么,有什么必要的事情,要去找新华人?”老加尔萨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眉头皱了起来。
“父亲,新华人弄出来的白砂糖……供不应求!”阿隆索兴奋地说道:“仅墨西哥城就卖出了足足一百法内加(西班牙重量计量单位,1法内加合55.5公斤)。父亲,你知道吗?那些贵族和官员购买这么多的白砂糖,全都将其当做礼物运往了西班牙本土,送给国内的权贵阶层以及王室成员。”
“哦,是吗?”老加尔萨似乎对此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,淡淡地问道:“那么,新华人送来的白砂糖已经售光了?”
数月前,他第一次看到新华人送来的白砂糖后,也是惊叹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