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掌柜,留条最大的,我晚上来取!”永宁小学堂的算数先生周文宇挤过人群,眼窝深陷,想是熬了夜,“今日,要跟几个同仁小聚一下……”
“晓得咧!”林阿大撇下其他顾客,热情地从水盆中捞起一尾大鱼,麻利地系好草绳,挂在秤钩下。
“八分五厘,给你算八分钱!”他将秤杆移到这位教书先生面前,不经意间瞥见对方怀里的油纸包,“哟,你们学堂还发了腊八节礼?”
油纸包里露出松子糖的边角,这是去年本部那边才出现的新鲜货色,大量出口至西属墨西哥地区,颇受西夷的欢迎。
周文宇心下很是得意,但却故作矜持地摆了摆手:“比不得拓殖政府,听说专员大人给属官文吏发的是精制果脯和精炼白砂糖。”
“唉,在咱们新华,还是你们读书人吃香呀!”林阿大不无羡慕地说道:“不论是在拓殖政府,还是各级学堂,薪水丰厚不说,时令节日还经常有许多礼品发放。这一点,咱们平民老百姓是比不了呀……”
话音被一阵喧哗声打断,几个土著用木棍抬着两头麋鹿走过,血水滴在青石板上烙出暗红的印子。
虽然不知道,今天这个节日的的意义,但一些机灵的土著还是知机地打了猎物来城里售卖。
这么热闹的城镇,想来可以卖一个好价钱。
巳时三刻,十字街的铜钟敲过九下,一群穿蓝布褂的学童突然敲着竹板跑过,嘴里念着新编的腊八谣:“腊八粥,熬得稠,拓荒人,不犯愁;灶王爷,坐炕头,粮仓满,水渠流……”
这是永宁小学堂的先生们结合老家童谣编的,如今成了孩子们腊八节必演的节目。
更热闹的是街口的空地上,几个老移民正摆香案祭土地神,供品里除了传统的面人,还有两个用海泥捏的“水鬼”。
这是土著部落教的法子,据说能镇住冬日的海浪。
“都来拜拜土地爷!”老张头往香炉里插香,“五年前咱刚来,这地儿连棵正经庄稼都不长,如今麦子能没过膝盖!”
旁边的土著长老也跟着磕头,只是他拜的不是土地爷,而是用贝壳串成的“海灵”神像。
两种香火混在一起,飘进旁边“聚福楼”的后厨,掌勺的师傅正往腊八粥里撒炒花生。
按老规矩,腊八炒花生要“噼里啪啦”响,寓意日子红火,只是现在用的是新洲产的大颗粒花生,炒起来声响更脆。
“五年了!”
趁着节日期间,永宁镇长廖德胜带着一群拓殖官员巡视街道,看着小镇一派兴旺的场景,很是感慨。
想当年,他带着四十多个移民来此拓殖,不仅过程艰辛异常,而且还随时提心吊胆,唯恐遭了南边西夷的进攻,或者周边土著生番的袭击。
要知道,这里距离启明岛本部数千里之遥,万一遇到不测,待那边得了信过来救援,怕是尸骨都要烂了。
待第二年,第二批六十多人抵达后,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