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楼时,他望着雾中的长岭山,总觉得那片模糊的山影里,藏着莫名的危机。
“督师,笔架山粮草屯驻地……”见张斗离去,周士朴小心地说道。
“嗯,你且去安排人走一遭笔架山,知会那佟瀚邦务必谨慎小心,万不可为清虏所趁。”
洪承畴沉吟片刻,开口吩咐道:“他带了三千兵守粮,还有一队火器营,更兼地势险要,足可支撑。只要咱们在松山顶住,鞑子就不敢把主力调去打粮道。”
当天午后,雾渐渐散了。
洪承畴站在营门的望楼,看见清军的队伍正往长岭山移动。
黄旗、白旗、红旗的骑兵像潮水般涌上山坡,很快,山顶就竖起了皇太极的纛旗。
风把那面旗吹得猎猎作响,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眼睛。
“大人,鞑子占了长岭山!”玉田总兵曹变蛟匆匆赶来。
洪承畴没说话,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剑柄。
那剑柄是象牙做的,被他的手汗浸得温润。
他隐隐有一种感觉,自己的十万大军,像被装进了一个慢慢收紧的口袋。
正面是多尔衮的数万旗兵,背后是长岭山上虎视眈眈的皇太极,而那条通往笔架山的粮道,就像口袋的系带,随时可能被勒断。
傍晚时分,夕阳把长岭山染成了血色。
洪承畴接到笔架山的回报,说佟瀚邦已加强了沙堤的防御,火器营也架在了岸边,暂无异动。
闻报后,他稍微松了口气。
只要大军粮草无虞,清虏如何困得住某?
此时的长岭山上,皇太极正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。
他裹着厚厚的貂裘,脸色因连日赶路而显得苍白,鼻孔里塞着的白绫又被血浸红了。
济尔哈朗站在他身后,手里捧着刚送来的明军布防图。
“洪承畴倒是沉得住气。”皇太极的声音带着喘息,却透着一丝笑意,“我占了长岭山,他居然不派兵来争。”
“他是怕分兵被咱们吃掉。”济尔哈朗指着图上的松山,“十万兵挤在那弹丸之地,粮草全靠笔架山,只要咱们掐断沙堤,不出五日,明军自溃。”
皇太极点点头,咳嗽了几声,血珠从白绫边缘渗出来:“传令下去,让阿济格带抽调精锐甲骑,准备寻机去袭那笔架山。”
他望着山下明军大营的灯火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我倒要看看,抢了他们的粮草,洪承畴还能这般淡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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