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……”魏平山也笑了,笑容里多了几分轻松。
还好,这位大人没托大想着带人直接去锦州!
“那大人是要袭鸭绿江,还是要攻辽南?”
“你觉得呢?”
“啊?……”魏平山愣住了,“这般军务大事,哪里容小人来提建议?小人就是个管屯田的,只会算收成,不懂打仗。”
“如何不能提?”钟明辉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着说道:“你好歹也是哭娘岛的屯长,也管着两百多号民兵,更是常年与东江镇和辽南镇的兵痞打交道,那些人嘴里没几句实话,你能跟他们周旋这么久,想来心中也有几分想法的吧?”
“嘿嘿……”魏平山咧嘴一笑,“我这点见识,哪里比得上大帅你!这么多年来,咱们辽南拓殖区在大人的领导下,从这么一座偏僻小岛,发展到现在拥有长山(今南、北长山岛)、白翎、耿罗(今济州岛)、珍岛等数十座大小岛屿,控制人口五万余,成为整个辽海地区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。”
“就是东江镇、辽南镇的那些军头在大人面前,也得尊您一声大帅!不管是袭掠鸭绿江,还是攻打辽南,自是大帅一言而决之,我老魏便为前驱,打头阵,将那些天杀的鞑子统统砍了脑袋!”
望乡台的石桌上,不知何时被护卫摆上了一盘鱼干、两根玉米棒子和半块麦饼,还有半壶酒。
海风掠过崖边的松枝,发出细碎的沙沙声,像是有人在轻声诉说着什么。
松针被吹落几片,飘到石桌上,沾在鱼干上。
钟明辉抓起麦饼掰了块放进嘴里,粗糙的麸皮带着淡淡的咸香,这是岛上用新收的小麦混合玉米粉烤制的干粮,比七八年前掺着麸皮的糙饼不知强了多少倍。
“从旅顺那边转来的锦州战报显示,明清双方二十大军仍在相持,并不时爆发数千人规模的战斗。”钟明辉咽下嘴里的食物,轻声说道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,“洪承畴将十余万大军摆成了长蛇阵,从塔山一直铺到锦州,粮道却要绕笔架山走海路。”
“瞧这架势,这位蓟辽总督是想逼着鞑子主动进攻,依托坚垒城壕和优势的火器,来消耗鞑子的兵力。可皇太极又不傻,根本不会主动攻击明军驻守的堡垒和城寨,而是掘了几道壕沟把松山城围得铁桶似的,就等明军粮尽自溃。”
他拿起那根玉米棒子,玉米粒饱满,金黄金黄的,“这就像猫捉老鼠,猫不急着扑,就等着老鼠没力气了再下手。”
“十几万人耗在那里,光是每日粮草就得多少?”魏平山瞪大了眼睛,他管着岛上的屯田,最清楚粮食的金贵,“这要是鞑子断了明军的粮道,或者阻止笔架山营地输送粮秣,洪承畴那里肯定很难熬下去。去年冬天岛上就剩三百吨粮,我每天都睡不着觉,生怕开春不够吃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钟明辉笑了笑,“十几天前,鞑子出动数千骑兵趁夜突袭笔架山,结果遭到守军的强力反击,未能攻克,反而损失了不少兵马。听说,带兵的主将阿济格好像还伤重不治,被火炮打死了。”
“所以,接下来的日子,清军多半不会再攻笔架山,以免再撞得头破血流。而洪承畴对清军偷袭笔架山,肯定也吓出了一身冷汗。他们在后面几天,抽调了八千多兵力进驻杏山、塔山两城,还隔着清军的壕沟数里远位置也挖了一条长长的壕沟,以加强松山与笔架山之间粮草输送通道的保护。”
“现在两边都加了小心,倒像是两个互相提防的贼,谁也不敢先动。整个锦州战场便形成了微妙的平衡,明清双方二十多万大军隔着几道壕沟遥遥对峙,谁也奈何不了谁。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对方犯错误、露破绽,从而抓住机会以期一击致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