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哽咽着说不出话,雪粒落在脸上,很快和眼泪融在一起。
“既然口口声声说要为大明尽忠,你们就任由这城墙荒着?”钟明辉的目光扫过断缺的垛口,语气里带着讥讽,“连破损的城垛都不补,那扇被炮火轰裂的城门,只用几块木板钉了钉就对付,就这么等着鞑子来?”
“……”李茂伸手指了指城墙上稀稀落落站着的明军士卒,一脸的无奈,“钟大帅有所不知,我们马总镇早有弃守盖州的心思。你看这城墙,自打两个月前咱们攻陷后,就没修过一砖一瓦,连破损的城门也未更换。”
“这也不是末将偷懒,任由这城防荒废,实在是总镇大人没给粮,也没给人啊!再加上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,我等也是有心无力呀!”
“你怕是待鞑子攻来后,就准备举城以降吧?”钟明辉冷冷地看着他。
李茂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,嘴唇哆嗦着连退两步,差点被身后冻硬的雪堆绊倒在地:“钟大帅,末将怎敢……怎敢去降鞑子!”
“哼,你们以为降了鞑子,最后就能落个好!”钟明辉冷笑一声,声音里满是不屑,“到时候,你们免不了要被人家当奴才来驱使,让你们冲在最前面当炮灰,终究也是送死的命。而且,你等做出这等屈身事奴的行径,还平白辱没自己的祖宗!”
“末将不敢,真的不敢……”李茂双手乱摆,头摇得更厉害了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等是大明官军,怎会去做那剃发投虏的腌臜事?”
钟明辉没再跟他废话,转头对身后的军官吩咐:“立即带人接管城防,把城墙、城门都查一遍,再找些干柴给汉民烧点热水,让所有人缓缓。”
说完,他便径直带着人朝官署走去。
这大明的官军是愈发不成器了,无论怎么扶持,都像是一堆烂泥,始终扶不上墙!
你说,位于前方的海州、耀州(今大石桥市)因为距离海边较远,往来支援不便,很容易遭到清虏的围困,将之一一弃守倒也说得过去。
可盖州城距离海边不到两里路,只要把城墙补好、城门修牢,再放几门火炮,凭垒坚守数月,待海上浮冰化去,水师的船就能过来送粮送兵,足以将其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前沿据点……
可马得功这厮,担心遭到清虏的报复性打击,居然打算将上述收复的堡寨全部放弃,全军龟缩于旅顺,没有一丝大明官军的“勇武”之气。
——
官署里的炭火盆烧得正旺,噼啪作响,映得墙上的辽南地图忽明忽暗。
钟明辉正抱臂思量着,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,随后一个身影推门而入。
新华陆军第二混成营营长周成平上前一步,向他敬了一个军礼:“专员,城防已交接妥当,李茂的人被集中在西营,武器都收了,汉民那边也煮上粥了。”
钟明辉点点头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:“坐。说说看,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?”
周成平并没有坐下,反而走到墙边,在那幅辽南地图上指了指:“专员,依我之见,马得功弃守盖州,倒是给咱们新华军送了个机会。不如由咱们占据这座城,把它打造成新华在辽东半岛的一个楔子!”
他见周明华眼神微动,又接着说道:“专员,你看盖州城距离海边不到两里,眼下码头虽冻着,开春化冰后,辽海分舰队便可将粮食、弹药源源不断地送上岸来,丝毫不虞后勤补给被断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