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白虎堂时,扑面而来的是酒气与肉香。堂中央摆着一张长案,案上堆满了烤得金黄的整羊、冒着热气的炖鹿骨,还有十几个陶罐,里面装着琥珀色的酒,酒香混着安息香,形成一种奇异的浓烈气息。文武百官分坐两侧,见柳林进来,纷纷起身行礼,喊“王爷千岁”的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。
柳林径直走到主位坐下,指了指身旁的座位:“坐。”
司马锦绣犹豫了一下。那座位铺着白狐裘,明显是主母的位置,她一个刚从洛阳来的“和亲公主”,既没经过正式的册封,又没见过府里的其他夫人,怎好坐在这里?她刚想推辞,就对上柳林的目光,那眼神里带着安抚,仿佛在说“没关系”。
她咬了咬唇,最终还是坐下了。狐裘的暖意从身下漫上来,却驱不散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——有好奇,有探究,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视。坐在右侧首位的武将“哼”了一声,那声音不大,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。司马锦绣认得他,苏文在路上提过,那是镇北军的先锋官,姓赵,是柳林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。
“王爷,此次回洛阳,圣上除了晋封亲王,可有别的旨意?”苏文端起酒杯,率先打破沉默,“比如……粮草或者是资源?”
提到粮草,满座的气氛都凝重起来。柳林拿起酒壶,给自己倒了一杯,琥珀色的酒液在青铜爵里晃荡:“粮草只拨了三成,说是洛阳国库空虚。”
“又是这样!”赵先锋猛地拍了下桌子,酒爵里的酒都溅了出来,“去年说旱灾,前年说水灾,合着我北地的兵就得饿着肚子守边关?!”
“赵将军稍安勿躁。”苏文皱了皱眉,“王爷刚回府,先不说这些烦心事。”
“烦心事?”赵先锋瞪着眼,“那些叛乱的蛮族上个月又在幽州边界烧了三个村子,弟兄们带着伤追出去三十里,回来连口热汤都喝不上!这叫烦心事?”他的目光扫过司马锦绣,带着敌意,“依我看,还不如把洛阳来的这些虚礼省了,多换些粮草丹药什么的实在!”
司马锦绣的脸“唰”地白了。她知道赵先锋说的“虚礼”指的是她。在洛阳时,她就听过北地武将看不起洛阳来的人,说他们只会吟诗作赋,不懂边关疾苦。如今亲耳听到,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像被人扇了一巴掌。
她下意识地看向柳林,想知道他会怎么回应。却见柳林慢悠悠地喝了口酒,道:“本王在青州地界见了新稻,亩产比去年多了两石。苏长史,让人把稻种分发下去,教农户改良田垄,明年的粮草,咱们自己种。”
苏文眼睛一亮:“王爷英明!青州的水土确实适合种稻,只是农户不懂改良之法……”
“让农官去教。”柳林打断他,“再调一批鬼族去挖渠,他们力气大,夜里也能干活。”
坐在左侧的一个鬼族将领立刻起身,单膝跪地:“属下领命!”他的红角在堂内的烛火下泛着光,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。
柳林点头,又看向赵先锋:“蛮族烧了三个村子,本王记着。过几日你带五千骑兵,去他们的牧场‘借’点牛羊回来,让弟兄们补补身子。”
“同事联系一下蛮王,问问他,蛮族的叛乱,他还能不能搞定?搞不定的话,本王帮他搞定!”
赵先锋愣了一下,随即哈哈大笑:“还是王爷爽快!属下这就去点兵!”
“急什么。”柳林瞥了他一眼,“先吃了这顿饭。霍三,把太平镇带的胡饼拿上来。”
霍三应声从门外拎进来个布包,打开来,里面是热腾腾的胡饼,夹着羊肉末,香气瞬间压过了满桌的酒肉。柳林拿起一块,递给司马锦绣:“尝尝,还热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