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店小二端着菜上来,打断了两人的对话。一盘油光锃亮的烤鸭被放在桌子中央,鸭皮烤得金黄酥脆,滴着琥珀色的油汁;旁边是一碟翡翠般的凉拌菠菜,撒着白芝麻;还有一碗奶白色的鲫鱼汤,上面漂着几粒鲜红的枸杞。
“客观慢用,”店小二笑得满脸堆肉,“这烤鸭是今早刚宰的填鸭,用果木烤了三个时辰,您尝尝这皮,一咬能掉渣!”
司马锦绣拿起薄饼,用筷子夹了块鸭皮,蘸了点甜面酱,又放了根葱丝,卷起来递给司马明轩:“先吃饭,菜要凉了。”
司马明轩接过卷饼,却没吃,只是看着她:“姐姐,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?要是他敢对你怎么样,你就给我递个信,我和三哥就算拼了命,也会救你出来的。”
司马锦绣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又酸又软。她知道十皇子是真心疼她,可他哪里知道,这镇北王府的水有多深,柳林的心思有多沉。她若是真的按他说的做,恐怕不等三皇子和十皇子动手,自己就先成了柳林棋盘上被弃掉的棋子。
她夹了块鱼肉,细心地挑去刺,放在司马明轩碗里:“十弟,柳林不是你想的那种人。他私养妖族,是为了约束他们,不让他们害人。前几日他还带我去了个叫青丘村的地方,那里的妖族都在种地、织布,过得和寻常百姓一样,见了柳林还会行礼呢。”
“种地织布?”司马明轩皱着眉,“姐姐你莫不是被他糊弄了?妖就是妖,本性难移!去年洛阳城的血妖之乱,还不是那些妖族干的好事?柳林说他们安分,你就信了?”
“可寒山寺里也有被他关起来的妖,”司马锦绣的声音低了些,“柳林说,那些是害过人的,不关起来,会有更多百姓遭殃。”她想起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,想起老婆婆空洞的眼神,“十弟,这世上的事,不是非黑即白的。”
司马明轩咬了口卷饼,鸭油顺着嘴角流下来,他却浑然不觉:“姐姐就是太心软了。柳林是什么人?当年他在北境打仗,为了赢,连自己的亲卫都能当诱饵,这样的人,怎么可能真的善待妖族?他不过是想利用那些妖,巩固自己的势力罢了!”
他放下手里的饼,语气变得急切:“姐姐,你想想,父皇为何让你嫁过来?不就是想让你盯着他吗?你是皇家的公主,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!”
司马锦绣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,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。皇家的公主……是啊,她从出生起,就注定是父皇手里的棋子。嫁入镇北王府,美其名曰“和亲”,实则是为了监视柳林。可这半年来,她看到的柳林,有冷硬,有算计,却也有在寒风里站在城头看北境烽火的落寞,有看到百姓流离时眼底的沉郁。
“我没有忘,”她低声道,“可柳林……他对北境是有功劳的。若不是他,朔漠的妖族早就打进中原了。”
“功劳?”司马明轩冷笑,“他的功劳越大,手里的兵权越重,对我们皇家的威胁就越大!姐姐,你可别犯糊涂!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“我听说,柳林最近在和西域的妖族部落来往,好像在密谋什么。你在王府里,可得多留意些,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,立刻告诉我。”
窗外的喧嚣似乎更甚了,说书先生讲到了高潮处,拍着醒木大喊:“那妖王一掌拍下,镇北王不退反进,提剑便刺——”周围的叫好声震得窗户都在颤。